A戴著耳機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仿佛整個世界都與自己無關。和自由有關的問題實在太過沉重,他已無力再去尋找答案。一路上,轎車、公交車、地鐵……各種交通路線像蜘蛛網一樣覆蓋到超市每個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貨物一樣被裝卸著。整座城市猶如一個繁忙的空殼。大家都在奔忙,奔忙著各自艱難的生活。
他從一條賣豆腐的巷子進入菜市場。那個時候正是人最多的時候,菜市場裏人聲鼎沸,討價還價聲、賣菜人熱情的吆喝聲,一見到新鮮的蔬菜來了,大家就一窩蜂衝上去,選好看的,似乎是百裏挑一。賣菜的人手忙腳亂:一會兒去還價,一會兒去稱重,一會兒去找錢,一會兒自賣自誇……人多的攤位總是唾沫飛濺,人少的攤位想方設法地招人來,老板們總是一個勁和顧客套近乎,生怕顧客離開自己的攤位一步。
A走到位於菜市場角落的一家蛋糕店,店門前的老奶奶扶著木質板車望穿秋水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滿臉無奈。
“要買點嗎,小夥子?”
“不用了。”A若無旁人地走進蛋糕店,來到最裏麵的位置拿起兩塊千層餅放到收銀台前。
“十五塊。”
A放下該付的錢,然後頭也不抬地離開蛋糕店。
城市愈發明亮耀眼。寂靜的小區內數十座摩天高樓直指天空,清一色的灰牆白瓦,陽台上掛著的斑斕衣服就像單色畫上撒著的幾滴顏料,在廣闊的單調麵前顯得那樣渺小。
一陣寒風掠過,A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就在那個哆嗦的同時,一節高速列車從他頭上巨大的高架橋駛來,鐵軌與車廂的摩擦聲穿過清冷的空氣進入他的耳朵。
“當我在擁擠的城市中穿行,
寒風撕扯著我憂鬱的臉頰,
感受著日漸衰弱的軀體和逐漸崩潰的神經,
街道兩側的商鋪店門緊閉,垃圾堆積成山,
在我滿是荊棘的回憶裏,
這裏曾經人山人海,車水馬龍,
而如今卻在廣播訴說的繁榮中不斷倒閉,
當花樣百出的禁果纏住人們的內心,
無處不在的渾蛋和他們粗鄙的咒罵和歡笑,
充斥著街道的每一個角落,
我正踏上一段前所未有的旅程,
穿過無人踏足的領域,並為此樂此不疲,
然而現實的落魄讓我不得不加快腳步,
鋒利的尖刺日夜不停地戳穿我的心髒。
所以快帶我離開這裏吧,這裏的寒風就快要將我吞沒,
我看不到未來的黎明,我的靈魂日漸消逝,
所以快帶我逃亡未來吧,我就快要堅持不下去,
我找不到內心的歸宿,像一隻在空中搖曳的風箏,
所以快帶我離開這裏吧,我再也不想無謂的等待,
我感到四周逐漸凋零,我害怕就此逝去。”
喧囂,浮誇的跑車旁圍滿了神情誇張的擁躉,尖叫聲此起彼伏,那些沒有分辨率的人臉上是粉刷般的化妝品堆出的慘白。各種形式的海報、標語隨人頭晃動。
車輛緩緩移動,名流虛偽地向四周招手,燦爛的笑容充斥著被擁捧的臉。
人們相互擁擠著,叫罵著,然後又跟隨大流歇斯底裏地大喊著一個模糊不清的名字。不遠處,在一棟正在施工的高樓下,一個身穿黃色工作服的工人正激烈地和一個衣著端莊的男人爭辯著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別管為什麼,上級讓你這麼做你照做就是了。”
“但這——”
“你是傻瓜嗎?反正又不用你擔責任,照我說的做就是了,別死腦筋。”
“好吧,好吧……”
一路向前,街道越來越擁擠,不知情的趕路人從車窗中探出頭來焦躁地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