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總是會昏昏沉沉,讓人提不起精神來,最近適逢新帝登基,外麵一派鑼鼓喧天的熱鬧景象。
可惜,身在地牢中的梁昭月都隻能憑借聲音來猜測外麵的景象了。
一月之前,她都還是雍容華貴的東宮太子妃,可是太子初登大寶,成為大啟新帝之後,竟然直接叫人把她囚禁在這昏暗的地牢中,將將側妃立為皇後。
梁昭月的眼淚都在這一個月裏流光了,眼下就算是眼睛酸澀,也再流不出半滴眼淚。
在這地牢的一個月中,梁昭月仿佛就像過了半輩子一樣漫長,她從來都不是什麼長於深閨,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姐。
此番變故,以梁昭月的的才智,就算是消息閉塞,也能對外麵的形勢有所了解。
而且,這段日子裏,自己那個溫柔體貼,甘願為了太子,與自己共侍一夫的好姐姐,總會特意來地牢裏,跟自己事無巨細的說出她被關進地牢之後,外麵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梁昭月,你還不知道吧,陛下剛上位,就下令將鎮北侯一家以謀反的罪名全部關進圜獄,不過十日,男子全部都被斬首,女子皆以充為官妓,生生世世不得脫奴籍。”梁霓清那雙塗滿丹蔻,保養的白嫩纖細的手直接掐在了梁昭月的下巴上。
梁昭月自從被關進地牢之後,已經數月未曾洗漱過,眼下梁昭月沾染了汙漬的臉和梁霓清潔白無瑕的手形成鮮明對照。
梁霓清看著,突然輕笑起來,而後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被人壓著跪在地上的梁昭月。
“我原以為,我會一輩子低你一等,畢竟我不過是個地位卑賤的妾室所生的庶女,就算是你那身為鎮北侯嫡女的母親死了,我母親也永遠隻能是個妾,但是梁昭月,你對任何事情都一派坦然的態度當真是讓我厭惡極了,你自出生起,就什麼東西都能擁有,你所憑借的,不就是你嫡女的出身嗎。”
梁霓清的麵容有些扭曲,不過片刻,她的麵色就又恢複如初,“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所倚仗的鎮北侯府現在已然不複存在,陛下憐惜我,給我母親找了一個好出身,現在我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嫡出小姐了,你那短命的娘的牌位,也都被我扔去燒了火,從此以後,整個鎮國公府,就隻會有我這麼一位嫡出小姐,而陛下,也隻會有我這一位皇後,而你,不過是亂臣賊子,就算死了,都不配擁有全屍。”
梁霓清的真正麵目在此時全部暴露出來。
外界都稱讚鎮國公府的大小姐雖是庶出,但是一點都不比嫡出小姐氣度差,外頭都在說,這大小姐蕙質蘭心,待人和善。
梁昭月從前也是這麼認為的,她從未與這個異母姐姐結仇,她初回京城之時,看見梁霓清的第一眼,也是認為這個姐姐生的十分好看,溫柔如水。
可是時過境遷,梁昭月本就不是能夠輕受人蒙蔽的人,她能看出來梁霓清那隱藏在美麗麵容下的極大野心,可是如今從她嘴裏親口說出來,梁昭月還是會心頭一震。
從未有人虧待過梁霓清,雖是庶女,但是京城中人人都誇她是才女,太子的恩寵,世人的誇讚。
她總覺得所有人都虧欠她,一個人,想要往上爬從來就沒有錯,可是錯就錯在,梁霓清是踩著無辜之人的屍骨往上爬。
鎮北侯府時代英烈,卻隻是因為太子登基之後,覺得鎮北侯府不好掌控,加上梁霓清吹的枕邊風,於是,理所當然的,鎮北侯府上下三百口人,上至年邁的老鎮北侯夫人,下至尚在腹中未出世的嬰孩,無一例外,全部成為了這場王權更替的犧牲品。
梁昭月看著眼前穿著鳳袍的梁霓清,那張永遠柔弱嬌媚的臉上,已經出現了與她氣質不匹配的凶狠。
是啊,梁霓清這一路走來,到底手上沾了多少心血,才能登上這個位置,估計她自己都數不清了吧。
梁霓清手段隱密,但是有一句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大啟不能有一個手段肮髒的皇後,所以梁霓清要把所有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的人全部都趕盡殺絕。
這其中,就包括梁昭月。
從前蕭暻想要登上帝位,就免不了要借助梁昭月背後的勢力,但是哪位帝王會希望自己一直被臣子拿捏呢。
現在梁昭月背後的鎮北侯府成為了蕭暻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順帶著梁昭月也能被一同處死。
這可讓梁霓清好不快活。
一夕之間,自己所有的仇敵都垮台,而自己,也能登上那全天下女人都豔羨的高位。
梁霓清原本就沒想讓梁昭月多活幾日,梁昭月如今能苟延殘喘活到今天,純粹是梁霓清想讓她親眼看著自己在乎的人是怎麼一個一個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