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藥屏幕上跳著紅色的大字,底下是稀稀散散排著隊的人。每一個都會時不時抬頭看屏幕上跳到自己名字沒有。
取藥處裏麵穿白褂子的熟練的把手裏的藥打包給在窗口等待的形形色色的人,沈懿顏捏著手裏的藥單,眼裏是一片死寂,青灰的黑眼圈跟凹陷的麵頰。她已經很久沒睡好了,或者說幾乎沒睡過。
取了藥開車回家的路上,她望著馬路上飛馳的車輛略出神。如果有輛車突然來撞我就好了,那一定能閉上眼睛,睡個好覺吧。最近她總是這樣想,頻頻被後麵車輛刺耳喇叭拉回現實。一路開過常洪隧道,回到嘉盛公寓的路上,想要傷害自己的想法沒有停止過。
眼睛又酸又痛,腦子也脹的難受。
到家後如行屍走肉一般呆坐在桌子前,望著桌子上的花紋久久不動彈。
她已經持續這樣的狀態第幾天了?
不記得了,睡不著,不敢睡,也不敢閉眼睛,夜晚太難熬了。可是白天,比夜晚更難熬。
初夏的陽光,透著玻璃照的地板都發燙,打開窗,樓下能聽見嘈雜的聲音,對麵就是大學,到底是大學村,都是活力四射青春無限的聲音,跟她不一樣,她開窗的時候總是有一個聲音在慫恿她,跳下去,跳下去你就好了,跳下去,你就結束這一切了,跳下去吧,去死吧,快跳下去。
有太多天,她都望著底下的地發呆,她甚至在腦袋裏想象自己跳下去後,有人會驚嚇有人會拍照有人會叫120,地上會流多少血。她把半個身子探出去,窗戶圍欄卡在她纖細的腰中間,看似搖搖欲墜,慫恿她的聲音越是大聲,也有一個很細小的聲音在告訴她,你跳下去,一了白了,你的媽媽你的姐姐怎麼辦,腦子裏會閃出許多在一起時他們笑著的樣子。到底是關上了窗子。
白天的時候慫恿她的想法占了大多數,而理智阻止的想法總能在最後提醒她,不值得不要死。
每天,看著天色漸暗,再從遠處閃耀出淡淡的晨光。
已經28天了,已經搬出來28天了。
不知道這28天是怎麼過的,每一個白天每一個夜晚變得過於漫長,睡覺變成了一件難以奢望的事情,不敢睡,不想睡,也睡不著。睜著眼隻是眼睛酸痛的厲害,而閉上眼睛,28天前的所有事情會在她的腦袋裏炸開來,眼淚就像擰開的水龍頭,把鬢發溢濕,順著頭發又把枕頭溢濕,連哭都是沒有聲音的。整個房間裏安靜的可怕。沒有一天不是這樣,她好累,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雙眼是遍布的紅血絲,她吃不下什麼東西,每天靠抽煙來緩解腦子裏的亂麻。
28天前的沈懿顏,是怎麼樣的?又或者說九個月前的自己是否可以選擇重來呢?那時候,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命運也會有這樣戲劇的一幕。
那會的沈懿顏不過是靠臉蛋混飯吃的無業遊民,一個22歲初入社會沒多久的女孩子,腦子裏想的從來是好吃好喝好玩,她從來不會把賺錢太當回事兒,她靠著一個陪玩軟件的線下接單賺一些零花錢,每個月也能掙個大幾千,好的時候也能過萬,圈子裏的陪陪會共享資源,在客戶提出有沒有別的小姐妹也接單的時候,她們就會互推,遇到大方的可能一次性喊好幾個,隻需要陪著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這種公眾場所的綠色活動,她已經幹了兩年了,先開始隻是在app上接接遊戲語音,再後來就發展出了商機。沈懿顏唯一的商業頭腦可能就是注冊了兩個微信,一個用來加女孩子,在朋友圈賣護膚品,一個用來加男客戶。寧波的陪玩圈子實在太小,不過好在客戶多,陪玩的妹妹好看的沒那麼多,她真的是持靚打劫,在大家清一色100-150一個小時的時候,她報價200一個小時,三小時起接,直接幫她篩選了掉不少麻煩,給她介紹過好幾個客戶的駱熙已經不止一次吐槽她遇到的單主突然跑路,嫌棄她照騙。沈懿顏她從沒遇到過,價格對等質量,她認為有錢的客戶素質也會高,何況誰會為難美女,見她是他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