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好就聽到前邊唔吃唔吃的,關會會擺著手用力吸吸鼻子,又哭一場。關麗燕在邊上輕聲哄著:“吃點東西吧。”
關影後知後覺的看向外邊,遠處表叔費力的搖著搖機棒,拖拉機的煙筒冒著大黑煙,突突的,看起來像是啟動了。關媽媽和五爺爺在原來的地方用力揮著手,也聽不到說了啥。
關影也用力的揮揮手,沒有哭,就是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忘了點啥還是丟了點啥。
大巴漸漸駛遠,直到後邊的人變成了小黑點兒……
王瑞秋把平時舍不得吃的火腿腸往關影手裏塞,說到:“聽說鄭老師去你家了?”一麵說著還瞄了一眼。
關影齜牙咬開火腿腸“嗯”了一聲,也沒想著接話。
可能是因為覺得辜負了鄭老師的期望,她哪裏知道她同樣虧欠的是自己。
關影從小不喜歡讀書,現在的好成績純粹是執行公務,她讀了就得讀好。
那個年代上學晚,入學一年級的時候都8歲了,每次帶回家的考卷都是大零蛋,她隻知道那張紙是老師讓給家長的。
就這樣讀了大半年。
有一天,關媽媽和幾個鄰居在家納鞋底兒,在屋裏就聽關影在外邊喊,還沒進家門兒喊到進了屋門兒:“有分兒了,有分兒了。”
關媽媽一時沒反應過來:“啥?”
關影把卷子舉的高高的:“有分兒了。”
“多少分兒?”關媽媽一喜。
“20分兒。”之前都是考零蛋,這次有分兒了,原來有分兒是這種的感覺。
聽了關影的話室內靜了一瞬,接著就是滿屋的哄堂大笑。腰都笑彎了,三嬸兒還拍了大腿。
關影默默的退了出來,她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明白她們在笑啥…
找了個角落嗚嗚的哭了一場,晚飯都不想吃了。
從那以後再拿回來的考卷兒都是90分往上,班裏一直排在前三名。
記得到四年級的時候,老師讓寫一篇“雪”的作文,放學就交了。第二天老師說要表揚一篇作文,然後就讀了關影的作文。關影也沒覺得自己寫的有多好,但是能得到表揚還是挺高興。
老師讀完了作文問同學們寫的好不好,同學們齊聲拉著調調兒說:“好—”
氣氛烘托到這兒由不得關影不開心,嘴巴又咧到耳後去了。
“抄的。”一聲炸雷,多刺耳呀。
咧到耳後的驕傲的得意的笑還僵在臉上。
關影永遠也忘不了老師努著眉、皺著鼻子,尖酸刻薄的樣子。
“一看就是抄的。”
“我沒抄。”
“昨天講的新詞兒,他們一個也沒用,就你用了,用的還挺好,你說巧不巧?”
可能是老師不夠自信,覺得她教的學生不該寫出好的作文。
關影不明白,學到的新詞兒不就是給用的嗎?
在學校她沒哭,放了學回家,她嗚嗚的找了個角落哭了一場。哼,以後寫作文再也不用詞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