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為我畫一幅畫嗎?”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雲書正倚在藤椅上將睡未睡之際,忽然聽見一個女聲。她背著光站在那裏,雲書起初隻看見一個瘦弱的女子身形。
“我這不為到店的人畫畫。”
書雲畫齋的規矩就是隻為來人故事中的人或事畫像,但即便如此,每年慕名而來的人也不在少數,靜安城中有句話——寧散千金,求此一畫,指的便是出自書雲畫齋老板的畫。
靜安城坐落在靈山腳下,這靈山據聞從前是人間與天界的相接之處,無數一心修道隻為成仙的修士聚集在此。
可就在數百年前,靈山上的靈氣忽然消了大半,自那以後的百年間竟再無一人得道。此後靈山腳下住著的人便多數搬離,隻餘了靜安城中的不足百人住著,前不久一位民間術士路過,卻突然預言不久後便有人能從此飛升。
而這書雲畫齋,似乎是從靈山最熱鬧的時候就在了,時間實在過去了太久,久到連雲書這個老板也忘記究竟開了多久,她隻記得這些年間,這裏從遊客絡繹不絕到門可羅雀,再到如今又隱有重新熱鬧起來的勢頭。
不過不論這裏熱鬧與否,書雲畫齋生意倒是不怎麼受影響,隻因這個畫齋的規矩實在奇怪:其一,這裏不為到店的人畫像,隻畫來人故事或過往經曆中的人或事物;其二,這裏不以金錢易畫,隻論來人故事的價值。或許有人要問,那怎麼判斷來人的故事是否有價值?雲書的答案是:看老板心情。
“我不為自己畫,我想畫我丈夫喜歡的女子。”來人補充道。
雲書聽了這話卻也並無太大反應,隻眯了眯眼睛,隻等這女子繼續說下去。
來的女子姓上官,單名一個鈺,她是京城有名的商戶之女,本與城中有名的才子有婚約,那男子卻如雲書以往看過的許多話本中的負心漢一般負了她,另娶了她人。
“世人皆謂他負了我。”
“難道不是?”
這時雲書才勉強提起一些興趣,從藤椅上坐起來看來人——沒辦法,百年之間她實在聽了太多故事,這種負心漢的故事更是數不勝數,若不是這女子話少得有些吊人胃口,加上她此刻屬實無聊,這個故事實在不足以吸引人繼續聽。
這姑娘身型雖瘦臉卻圓潤可愛,唇邊梨渦若隱若現,若不是挽了個婦人發髻還真看不出來原已成了親。
“其實,我不是上官鈺,她才是。”女子接著往下說,卻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皺眉沉思了片刻方又繼續。
“我們從小便認識,可我沒了母親,她卻萬千寵愛,我想我該是恨她的,所以我奪了她的一切。”
京城之中能人輩出,大概沒人知道十七年前有戶人家生了一對雙胞女嬰,男主人素來迷信,又是商賈之家,一雙女嬰在他這幾乎可以定論為不詳,於是趁著女主人昏睡之際將其中一名女嬰交給了遠遷的好友。
好友將女嬰養大,卻並未向她隱瞞身世,也允她隨時來看望父母,這女孩便是真正的上官鈺,來求畫的則是當年那最終被父親留下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