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八月,酷暑之時。
此時正值午後,灼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微風拂過,一陣陣熱浪湧動,整個空間仿佛都在扭曲變形。
村裏空地的樹蔭之下,一群五大三粗的村婦正席地而坐,一邊忙著手裏的零活,一邊聊著八卦。
其中一名村婦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凝眉蹙目,輕歎一聲。
“都說虎毒不食子,世上怎麼會有吸食自己孩子鮮血的父母?”
村婦的話一出,其他人連忙停止了歡笑,詫異地看著她。
“吸食孩子的鮮血?”
她們都早已為人父母,孩子就是她們的心頭肉,世上會有這樣的父母嗎?
“他張嬸,咋滴了,咋突然會說這樣的話哩?”
一人問道。
被稱作張嬸的村婦並未回話,而是雙眼默默地盯著村口某處。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隻見村子東麵,一個消瘦的少年頂著烈日,正挑著一擔與他差不多高的木柴一瘸一拐地向這邊走來。
少年約莫八九的年紀,那被重物壓彎的佝僂身影,卻似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
一身滿是補丁的粗衣麻布已經洗得發白,那滿臉稚氣的臉蛋被火辣的太陽烤得通紅。
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裳,豆大的汗珠不停從他額頭滾滾落下。
他一手扶著扁擔,一手用衣袖稍稍擦拭,那蹣跚的步伐始終沒有停止。
“這娃真可憐。”
沉默了好一會兒,張嬸輕聲感歎。
“他張嬸,你是不是又想起大侄兒了。”
“如果大侄兒還活著,差不多也有那麼大了。”
“要不……”
先前問話的那人又開始絮絮叨叨。
不過還沒等她說完,卻被旁邊的人拉了拉衣角,打斷了她的話。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不是在他張嬸的傷口上撒鹽嗎?”
“不過話說回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他張嬸你也應該放下了。”
“何不趁著現在還年輕,跟李哥再努力努力,爭取再要一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停地開導著張嬸,不過張嬸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回避了這些話題。
“我隻是覺得這娃兒太可憐了,從小身體羸弱多病,卻還攤上這麼一個酒鬼父親,整日隻知道泡在酒缸裏,真是苦了這孩子……”
“你看這娃兒都瘦成啥樣了,要不,咱們幫他一把吧。”
看著這麼小的娃兒常年在烈日之下為了生活勞苦,張嬸心中好不是滋味。
這要是自己孩子,心疼還來不及嘞,怎舍得讓他受這般的苦。
“他張嬸,並非我們心狠,近年來連年大旱,收成欠佳,自家都捉襟見肘,食不果腹,哪還有餘糧去接濟他人。”
“就是就是,而且他父親整日以酒度日,醉生夢死,我們的男人卻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山中狩獵,又豈能去救濟這好吃懶做之人。”
“……”
一聽張嬸的想法,其他人連忙推脫。
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而且,這娃兒可是個瘟神,聽說剛出生就克死了他母親,以至於他父親變成現在這番模樣。”
“我勸你也離他遠點,小心觸了黴頭。”
為了讓張嬸打消念頭,有人還拋出了一個流言。
見眾人都是如此,張二嬸也隻能暗暗歎息,不再出聲。
沒多久,少年便一瘸一拐地來到幾人近前。
“小落塵,來,歇一歇,喝口水先。”
張嬸對他招了招手,晃了晃身邊擺著的一個水壺。
他本不想勞煩,奈何喉嚨蠕動卻吞不下一點口水,早就已經口幹舌燥。
放下柴火,他禮貌地跟眾人打招呼,不知道是喉嚨太幹還是靦腆,聲音聞之不清。
可換來的,卻是一張張冷臉。
有人甚至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仿佛是躲避瘟神災星一般。
對於這一切,他並不在乎,已經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