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房貸還不打給我？女兒學校的老師又來電話了，就差咱女兒的補課費沒交了？”一大早，妻子就罵罵咧咧的抱怨著。“當初嫁給你，真是瞎了眼了，三十多歲了你說你幹成什麼事了，害的我和女兒跟著你遭罪……”馬軍科蜷縮在陽台，一根接著一根的猛抽著煙，一言不發。
回想自己一路走到現在，感慨萬千，馬軍科本是秦原省一個小縣城的農村娃，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他是家裏的長子，小時候的他不愛上學，也沒有興趣愛好，唯獨喜歡和村裏的大人一起出工幹活。小小年紀飯量卻是出奇的大，身體自然也比同齡人強壯不少，在那個本就缺乏食物和勞動力的年代，他無疑是家裏最適合成為未來頂梁柱的那個人。小學六年級畢業後，他無心再上學，家裏人便沒有讓他再繼續接受教育了。那時他大概隻有13歲左右，每日跟著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挑水、喂牲口、下地幹活，他幹起活來從不惜力，也不愛說話，村裏家家戶戶有個大事小情的他永遠是第一個過去幫忙的，大家都誇他是個好後生。他的枕頭下一直放著一本都快翻爛的《白鹿原》，這本書是他最好的朋友趙雙寶從城裏給他帶回來的，他倆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但是同人不同命，趙雙寶的父母在城裏做生意。小時候他由爺爺奶奶撫養，所以倆人在少年時期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盡管後來反目成仇。暫且不說他了。馬軍科喜歡這本書的原因是他感覺自己和書中的黑娃很像，都如同牛馬般的生活著，他也羨慕黑娃後來毅然決然走出白鹿原，當土匪、當縣領導。通過努力改變自己命運。但是他和黑娃情況不同，黑娃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他有三個妹妹，兩個弟弟，父母漸漸年邁，全家都指著他吃飯，他實在難以做到像黑娃那般灑脫。就這樣直到他剛滿18歲那年，那時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那麼高，常年的體力勞動也使他的身體顯得十分壯碩，兩條粗壯黝黑的胳膊十分有力，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兩隻手上布滿了厚厚的老繭，紅中透黑的臉上看上去雖然飽經風霜但絲毫不失風采。在十裏八鄉絕對算得每個丈母娘都喜歡的那種女婿。
十幾個媒婆輪番地往他家裏跑，一方麵是因為馬軍科能吃苦，經過幾年沒日沒夜的下苦幹活，家裏的過活也越來越好了，甚至有了些許存款。另一個方麵是因為媒婆這些人本就是無利不起早，認為老馬家的人都老實，都想狠狠掙上一筆。馬家門檻都快踩平的時候，馬軍科終於看對眼了一個姑娘，她是馬軍科小學三年級的同桌，那姑娘叫劉燕子，是隔壁劉家村的，家裏情況不好，父親在上山挖藥的時候摔了下去，斷了雙腿。他倆上學的時候，劉燕子經常和他一樣因為交不起學費而站到教室門口聽講，被其他同學嘲笑。他清楚的記得那年那天媒婆帶他去劉燕子家裏倆人見麵的畫麵，劉燕子穿著一個很幹淨的橘紅色的碎花裙子，不知洗了多少次，仔細看都有些褪色了，梳著兩個馬尾辮，腳上穿著一雙繡著花兒的布涼鞋，臉蛋兒畫得紅彤彤的。這份打扮顯然是為了今天的相親刻意準備的。“怎麼是你”兩人幾乎同時問道。雖然已經好幾年不見了，但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彼此。馬軍科通過談話得知，原來劉燕子和自己一樣小學讀完就再沒上學了，劉燕子的媽媽在爸爸殘廢一年後跟別的男人跑了，留下她和父親相依為命，為了照顧父親，劉燕子被迫輟學。承擔起了家裏的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