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宮,這便是沈芷衣和薑雪寧的第二次碰麵,之後是學習兩日的規矩,薑雪寧倒也沒了之前那般情緒,既來之則安之。
後日就要考校學問,還是由謝先生親自督查,這讓仰止齋的姑娘們寢食難安,挑燈夜讀,大紅燭搖曳的燭光裏瑩瑩月光難透,朦朧的映出幾道纖細挽書的剪影,這座庭院深深反多了幾分溫情脈脈。
一陣清風拂過,落花飛舞落在了發髻上,似船舶悠悠依靠在岸邊,動緩而靜,薑雪寧支頤坐在窗外的石凳上,感受到輕微的觸碰後抬眸望去月光撒去的一方寸土,思緒倒是懶散很多,墨長的眉睫在淡白色籠罩裏根根分明,低眉斂著。
兜兜轉轉,還是入了宮,宮外也有這樣的月亮,隻是沒有那麼的冰冷,遙不可及。
她停頓了些許後,歎了口氣,手肘抬起,指尖撚住那朵落花緩緩擱到眸前,神色素淡,眼孔輕微縮了縮眉心緊皺,留了幾分目光感歎嬌花盛極必衰,花邊輪廓在指腹摩挲下蜷縮動蕩,後又隨風宿地,留下一道顯跡,亦如她摸得清,也心明這難捱的宮廷之路。
隻是她可不想過前世的日子,也無心權勢,命運不肯放過她,沈芷衣不肯放手她,那麼,謝危會是下一個轉折嗎?
思緒頓了頓,陡然輕嗅到陣陣暖香縈繞鼻尖,一身迤邐朱絲白景的蓮蓬衣蓋在兩側,下顎微愣後續而轉側細瞧,方才那名宮奴已經朝她行了一個禮,離了三尺之遠。
宮婢身子彎曲,嬌柔蕩軟的聲音透過雙手交叉後規矩傳出:“薑二姑娘,這大氅是方才公主路過賜下的,長公主說了姑娘帶的衣裳太少,切莫染了風寒,如是有機會,可安排府人再添送些。”
要是旁人聽見這話,那估摸拍著大腿心裏欣喜,連這點小事都能周到掛懷,真是三生有幸感動萬分呐,可偏偏是薑雪寧,她隻覺得沈芷衣和前世不太一樣,這送的哪裏是賞賜,這分明是提醒。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可能多慮了,她隨意得從嘴裏擠出幾個詞:“幫我傳達一下感謝之意,公主的恩澤臣定銘記於心”。麵上輕輕笑著,話語很輕,就和這靜謐的夜一般敞亮沉穩。
聽到了窸窣聲響,薑雪寧聞聲而視,看到了一道抹白身長背影,發尾的濕潤如同染指墨水的朱毫,柔軟細膩,淌在後側宮人的手上,青絲如瀑,夜綢如水,隨著漸行漸遠的步伐走遠了。
“她怎麼來了。”薑雪寧心疑道。
又想起了剛剛宮婢所說的話,大氅傳來的暖香裹著柔軟的身軀,洗盡了寒意,沉香甘冽的勁頭擁著她的思緒一頓一頓的,似有些惱,她雙手褪去,擱置一旁。
這才清醒一些,薑雪寧望了望這同月色一般白淨的大氅,雙手撐著下顎靠在石桌上,霍然冷不丁的拍了自己額頭一下,眸光又提溜的轉了回去。
這該不會是她剛剛穿的脫下來給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