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晗還記得出事的那天晚上，林慕修坐在醫院門口，沒有哭，也沒有說話，極度平靜的處理完所有的事情。
那時程昱晗沉溺在多處的悲傷中，幾乎崩潰，可最應該崩潰的人卻是最平靜的，程昱晗對於那半個月的記憶支離破碎，隻記得他說：那你想讓我有什麼表現呢？你想讓我怎麼做呢?
後來她逃了。落荒而逃，她想著，這輩子再也不要回桐川了。她沒有勇氣麵對這麼多人付之一炬的結局。那是程昱晗人生第一次完全無法接受一個情境。
可是後來，她開始忍不住關注這裏的一切，她知道白桐川做了桐川理工的老師，資助了很多孩子。知道唐若琳結婚生子，知道洛洛回了桐川和她的長清哥哥在一起了，她會忍不住想，為什麼白桐川不來找他呢，他恨她嗎？
她貨真價實的贏了白桐川一局啊，代價慘重，但也是贏了。但白桐川真的愛她嗎？她已經越來越像他了不是嗎？是不是把一個人刻在心裏，骨頭上，血肉裏，就會越來越像那個人。
可是她的洋娃娃怎麼沒有呢？他還是那麼漂亮，但好像，有些了無生氣。程昱晗的生命從來都是熱烈的。
“林慕修，下車買件衣服吧”程昱晗對於衣服顏色的小插曲依然耿耿於懷，對於林慕修，她有些二十幾年掌控的慣性。
他停了車，程昱晗隨便進了一家店子，買了件和自己衣服顏色相近的外套，她不懂穿搭，她和林慕修的衣服都是洛洛一套套搭配好的。
“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帥啊，你也漂亮”收銀員邊笑著說，邊把衣服遞給了林慕修。
“這裏對麵就是裴儼姐的店，我們走過去嗎”林慕修問
“走吧”程昱晗提過來袋子“妹妹。標簽幫忙剪一下”
等林慕修穿上衣服，程昱晗見他從車裏拿出一個A4紙包住的長方體。
“禮金”見程昱晗看著他，他輕輕說。“送葬的儀式昨天結束了，今天算是活人的環節”
程昱晗跟著他走，沒說話，點了支煙。
“裴沛哥躺在床上五年了，對他來說，也是解脫”裴沛五年前的事故裏傷了腦子，一直是植物人的狀態，難過和悲傷在這五年，也快消磨光了。
“沛儼姐”近了飯店，林慕修打招呼，程昱晗腦子翁一下，對麵的女人，身材有些臃腫，穿著紫紅色的毛衣裙，燙著小卷，穿著黑色的打底褲。廳裏擺了幾桌，聲音吵吵鬧鬧，沒有人在意程昱晗，這個曾經去哪裏都要成為視覺中心的小霸王的存在。
“慕修來了”旁邊一個大叔起身和林慕修打招呼，來來來，坐這桌。“你姐剛才還在這呢”
“慕修”沛儼越走近，程昱晗越幻滅，當年的沛儼，身材纖細，長發微卷。踩著高跟鞋，說著我要去南方，不闖蕩出名頭不會回來的。
她走的時候，程昱晗剛上初中，裴儼就是那個時候程昱晗心裏的榜樣。僅僅十幾年而已。裴儼回來的時候，程昱晗已經離開桐川了。
她隻覺得這個姑娘麵熟
“儼姐，這是昱晗”林慕修說，給裴儼解了圍。
“晗晗”裴儼是多少知道一些故事的，比如弟弟的死，慕月爸爸的死，多多少少和昱晗有些關係，可是在她的記憶裏，晗晗還是那個追在她屁股後麵喊儼姐儼姐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