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榆木(1 / 1)

江南的黃梅雨總是瀝瀝地,敲打著古板的青石磚。豆子大的雨珠落在水麵,蕩起圈圈漣漪,烏篷船攏靠在岸邊。潮濕的桂花落了,我常愛你等待雨停的背影。

青磚黛瓦的古鎮美如畫卷,兒時晚飯過後,癡癡地倚看著綺窗外景色,閑聽著雨珠跳動在水麵上的清脆聲,洗淨了心中的煩躁。遐想著自己也是興盡晚回舟,做一回驚起一灘鷗鷺的李清照。

小學時,心思總不待在課本裏,飛進了池塘的蘆花裏。那天和兩三個同學手拉手,悄悄溜出了教室,奔跑在回蕩著朗朗書聲的長廊,隻為去探望那雨中如老人般臥在碧水中的睡蓮。

老師看見我們空蕩蕩的座位,便撥響了母親的電話,得知消息的母親正在蒸米飯。一把抄起掃帚出門就來外麵四下尋找我們。江南的古鎮坐落在起伏的山嶺上,瓦房錯落,母親好久找不到我們。

煙鎖池塘柳,雨清脆地打在荷花上,魚兒悠閑地嬉戲在朵朵蓮葉間。清澈地看得見底麵石頭的水啊。哦,你們便就是柳宗元筆下的“ 皆若空遊無所依。”池塘旁的幾條路人煙稀少,我們幾個穿得衣服單薄,也不覺得寒冷。

正陶醉時,她們就逮了幾隻指頭大點的青蛙,那青蛙蹦蹦跳跳的,身上布著泥濘,若換成大人,反倒不敢碰嘞!雨漸漸小了,我們又互相追逐著,隻顧著笑得開心,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的母親已找到了我們,正朝我們大步走來。

反應快的一-個同學先注意到了,趕忙拉拽著我的胳膊提醒我,我愕然從逮青蛙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不由眼睛睜大,驚訝之餘扔掉了兩隻青蛙,順著陂塘的路就跑進鎮子的街巷裏,暗暗祈禱母親不會找來。

由於是鎮子上的小學,班上同學的家長也都互相認識,倘若母親找到了我們,便會向我其他“同夥”的家長告發,於是免不了一頓數落。我躲藏在兩座瓦房間的縫隙裏,心怦怦地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無意間,雨又大了起來,嘈嘈的聲音淹沒了一切。我腳下一棵長在磚縫裏的小草無力地低頭,雨不停催促著旁邊的螞蟻離開。我看著這景象出了神。雨吵鬧之聲更大了,母親的生氣已慢慢變為焦急,擔憂。她不斷向四周喊著我的名字。

這時母親在不足十米處看見了我,她奔跑過來,手中的掃帚已經不見,而是將一件雨衣披在我身上。隨即抱起我帶回了家。

一聲噴嚏讓我清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紅燙著臉的我得知自己的感冒,腦袋空空如也。母親輕推開我臥室的門,我剛要為昨天的事辯解,她卻先我一步說到:“你不用多說什麼,我小時候,比你還貪玩嘞!″

母親淺笑著,娓娓道來她小時因貪玩鬧出的趣事兒。我看著母親略微濕潤的眼眶,想來母親那時候也是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吧。又怎麼會剝奪她曾經也渴望的快樂呢?

親愛的雨啊

你是江南切切的私語我就這樣子守望守望著。

你曾是多少孩子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