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七年，寧朝廢九品，立科舉，以考試選舉人才。
永和十二年，實行科舉的第五個年頭。
禦書房內，皇帝看著麵前成堆的奏折，蹙起眉。
“這士族還真是不死心，這都第五年了，反對科舉的奏折還是占了大半。有這個精力，他們怎麼不去想想江南的水患如何解決！”
一旁侍奉的人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這幾年皇上沒少為了科舉的事發火。
“皇上，刑部尚書到了。”通報太監輕聲細語，唯恐觸了聖上的黴頭。
“……讓他進來。”皇上捏捏眉心，閉眼順氣。
謝晏一進來就看到皇帝麵上的不悅，聯想到最近的大事，謝晏心下了然。
“微臣參見陛下。”
那邊並未立刻應聲，謝晏便靜靜等候。
“懷珩啊……”良久，皇帝將放在謝晏臉上的目光移開，重新看著手底下的諸多奏折。
“臣在。”謝晏拱手回應。
“你怎麼看科舉？”
謝晏抿抿唇，避重就輕道，“聖人之舉，自是聖明。”
顯然皇上對他這種圓滑的答案不滿意，“哼，你倒是會說話，以前也不是這樣，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說完又沉默下來。
謝晏的眼睫顫了顫，“皇上贖罪。”
“行了行了，也不指望你這個出身士族的人能說出什麼順耳的話。”
謝晏心下剛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就聽到他敬愛的聖上說：“下個月的會試，就由謝愛卿負責吧。”
沒等謝晏反應，皇上接著說:“就這麼定了，讓禮部侍郎李大人輔佐你，沒問題吧。”
謝晏把推辭的話咽回去，躬身行禮:“微臣遵命。”
出了宮城，謝晏回望了一眼那重重朱樓碧瓦，歎了口氣。
最是難測帝王心啊。
謝晏剛回到刑部，聖旨緊接著就頒布下來，仿佛那道詔書是貼著謝晏的馬車飄回來的。
謝晏無奈，看來聖上是早就想把這件得罪人的事推給自己。
小侍衛流火待周圍沒人時為自家主子抱不平，“皇上這不就是欺負您嘛，每次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都交給您辦，就像當年那個……”
謝晏淡淡瞥了一眼他，流火自覺失言，止住了話頭。
“以後不要再說出這種話。”
“是，屬下僭越了。”
回到書房內，屏退了下人，謝晏想著那道聖旨，手指輕扣桌子，思緒不自覺的飄到剛才流火所說的那件事上——
那件，使聖上下定決心立科舉的事。
還有，與此事密切相關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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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晏被指派為會試監考官的事不消半刻就傳遍了所有的士族內部。
士族之內，個個都是人精，無事也能生出事，此刻都在紛紛猜測聖人此舉的用意——畢竟謝晏是設立科舉五年以來，第一個擔任主監考官的士族人士。
但也有一些膽子大的，或者自詡和謝家關係不錯的人直接前來打探。當然，最後都碰了個軟釘子，被客客氣氣地送出了謝府。
於是就有些腦袋拎不清的人開始“陰謀論”。
有的呢，比較間接，重新開始研討起謝晏的身世；而有的人則是追根溯源，思考起當初立科舉的直接原因……
怎麼樣說的都有，不過謝晏並不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專心與那位李大人討論如何出題。
這樣的紛爭自然沒有逃過皇上的耳目，不過這種情況倒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更在意的是，以士族子弟為主考官，今年的科舉究竟能否順利進行。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顯而易見，士族並非在意主考官是否為士族子弟，而是根本就容不下科舉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