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外,素來人煙稀少,更不會有女子到此。
一道女子的驚呼聲響起,驚起了一片鳥兒。
“這裏好大一片野菜啊”
簡直是進入了野菜的天堂。
她的手指纖長白皙,仔細看去便知不是尋常的農家女。
夏日的風細細的,有些燥熱,青色布衣穿在身上有些寬大,但好在女子身材高挑。
額發貼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未施粉黛,卻是粉麵朱唇,明媚皓齒,又粗又長的辮子搭在左肩膀上,她一臉認真的的辨別著山裏的野菜,樂此不疲,猶如一個靈動的小野兔。
雖說她一個千金小姐卻生活在這荒無一人的山溝溝裏,但為了她的薛郎,她能忍,她必須忍!
王寶釧一邊幹活一邊給自己加油打氣,順手摘了一片剛發現的菜葉子,放在嘴裏嚼了嚼,味道甘苦無比,想來清熱解毒的很。
摘好的野菜全部裝進籃子裏,到時候,她去城中賣掉,換點肉。
王寶釧安慰自己,隻要心裏不苦,吃什麼都不會苦的!
隻希望相公能夠平安回來!
——
禦花園。
一道女子撒嬌的聲音響起:
“相公,你真的會愛我一生一世嗎”
“當然了,朕發誓一定會愛代戰到老”
男人急切的回應著,他的目光溫柔,眼中承載著滿滿的愛意。
代戰得到滿意的答複,嬌羞的回望著薛平貴。
很快兩人便膩歪在了一起,幾個孩子似乎早就見慣這一幕,紛紛哄笑著給兩人騰地方。
遠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們。
狗屁!惡心,辣眼睛!
王寶釧雙手叉腰,忍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
誰能想到她苦了十八年,這一刻更是苦成了大苦瓜!
罷了,她王寶釧又何必去自找沒趣。
若不是憑著一己信念,堅信薛平貴還活著,她何苦如此作賤自己。
更讓她吐血的是,外界都說薛平貴這廝有情有義,忠貞不渝。
他們年少時便結為夫妻,如今,一朝兩後,算什麼?
即便不痛快,她又能如何?
袖子下指甲狠狠地抓進皮膚裏,她有多恨隻有她自己知道。
轉念一想,再憋就憋成王八了。
毀滅吧!
重開吧!
王寶釧幾乎不帶猶豫的返了回去,來到兩人麵前,將這倆人扒拉開。
趁著兩人錯愕之際,利落的揚手。
“啪”“啪”幾個清脆的大嘴巴子。
接連數個巴掌,打在薛平貴的臉上,
力道不算輕,打的她虎口發麻,停了下來,甩了甩手。
薛平貴瞪著眼睛不可思議的愣在了原地,剛才他是挨了幾個大嘴巴子??
“寶釧…你”他不可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臉頰,反應過來臉色逐漸陰沉。
代戰不忿的聲音響起:“都說皇後娘娘賢良淑德,怎麼像一個鄉野村婦一般動手打人啊”
王寶釧心中一陣冷笑,她可不就是鄉野村婦。
誰說我賢良淑德了,你去吃十八年野菜試試?
王寶釧一把把代戰推到了地上,禁錮住她的上顎,嘖嘖,長得還真是嬌俏啊。
“啪”
左右開弓,一邊一個!
“壞女人”
“壞女人快走開,不要傷害父王母後”
幾個孩子上前,又推又咬。
薛平貴瞬間黑了臉,他好心把她從武家坡帶回來,沒讓她做下堂婦,還封了皇後之位,沒想到她不知道珍惜,心思竟然如此毒辣。
打他可以,怎麼可以打代戰?
頓時陰沉著臉怒視道:
“都是朕識人不清,王寶釧,你就是個毒婦,你果然沒有禮義廉恥,朕對你的過往既往不咎,還保留著你的體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來人,皇後失德,將其關進永春宮,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半步”
王寶釧冷笑了一聲,這廝還真是會倒打一耙。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可是自己從未有背叛過他。
心裏有氣自然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索性雙手叉腰罵個痛快:
“好你個薛平貴,你這個騙女人感情的渣子,這輩子我王寶釧認栽,你他娘的最好別落在我手裏”
“當年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了你”
“什麼時候抄家啊,給個痛快吧,老娘在下麵攜帶全家一年四季的問候你”
“呸”
……
一直罵的腦袋發昏,王寶釧才停了下來,舒了口氣。
薛平貴也聽的腦袋發昏,嘴唇止不住的哆嗦著:
“朕不休了你,已經是給你最大的臉麵,你竟然不知道感念朕的一片苦心,代戰說的對,你果然是鄉野村婦”
“朕再也不想見到你”
王寶釧深知這會再耍嘴皮子也沒用了。
打也打了,也算是解氣了。
長吐了一口氣,也沒再多看薛平貴一眼,自己轉身離開。
王寶釧落寞的回到自己的宮殿,身後“哐當”一聲是落鎖的聲音,好像窮極一生她都要被關在這裏了。
她小聲囁嚅著:
“壞人,你們才是壞人”
厚重的皇後鳳袍和鳳冠,並沒有讓她看起來富貴大氣,相反讓她有股喘不過氣的感覺。
鳳袍拖著地在宮殿裏摩擦著,她身子微微向前傾使勁拖拽著。
讓她不由想起,驢拉磨好像也是如此。
衣服並不合身,顏色也不是她喜歡的,老氣,沉悶。
殿內空無一人,忍受了十八年的孤寂,此刻她也難掩落寞。
外麵一陣又一陣的悶雷響起,空蕩的大殿內蠟燭忽明忽暗,仿佛是最後再給她最沉重的一擊。
王寶釧神色哀傷,她這是要死了嗎?
罷了,實在是撐不住了,活著有叼意思。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瘋狂的撕扯著頭上的發飾,直到長發披落在肩背上。
她苦了這麼多年,要的不是這些。
牆壁上影影綽綽,一個身著寬大袍子的女人緩緩墜落,生命就停留在了當上皇後的第十八天。
生在這一世,一步錯,步步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