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緊緊呼嘯,片片白刃如浪湧。黑夜,大雪四起,披頭蓋臉扔來。灰蒙畫布,黑山白地,隻剩荒蕪與死的氣息從雪、從地裏鑽出來。 \\\"呼哧一一呼哧一一\\\"奶白色汽霧從鼻腔向外噴湧,男孩身披鬥笠蓑衣艱難爬走,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向前蠕動。是一長串雪地腳印陪他走過這半麵雪地,也隻有這一長串雪地腳印,還有拐杖,他自己,陪著他走。 茫茫雪白之地,隻剩一人之行。 快到目的地了吧?他想。受師父青衣客之命前去幫助邊疆大將冕墨擊退外敵,菊月分脈大師兄推算出將與將軍碰麵之處在冰林鐵海,趁師父不注意透露給他並教他如何最短時間內交付任務。 他乃菊月分脈第二十一弟子,師門乃青衣客,身份機密,真實姓名不詳,座下有上千弟子輔佐國家國防,一一細分歸為百花百月主分脈各司其職,以備不時之需救濟民間保家衛國。 菊月主脈專為救民減災之務,大半弟子都加入過十字醫療會穩坐戰線後方,疏通八方,而分脈卻是一對一的治療各州駐防將軍之疑難雜症,若有感染或是確認戰敗逝去情況下,他們有權力與責任清除。 男孩是第一次出遠門辦事,其他師兄們也受師命各自下山完成任務,免不了嬌生慣養而路上水土不服,故而行走十分緩幔,上吐下瀉渾身無力,菊月一脈已經派遣不出人手來支援他。 \\\"這就是……冰林鐵海,終於到了。\\\"終於到了,眼前卻一片淒涼荒蕪,霧淞浩蕩,冰柱如森,好像地刺鐵釘被天神扔棄人間,鬼斧神工令人嗟歎。紅彤彤的臉蛋被迫接受更猛烈的寒風披頭蓋臉,全往他身上直灌,橫衝直撞,雪屑冰灰在寒風的庇護下摩擦譜曲。呼呼呼,呼呼呼,拖長尾聲夾尾巴四處衝撞。 冰林鐵海,正如字麵意思,冰柱成林浩如煙海,最初叫做\\\"冰林\\\",因其鋒利且有寒光,似用精鐵鑄成,故又稱為\\\"鐵海\\\",最終經幾次大戰常年下雪,冰林不斷長高,範圍也越來越大,冰柱經過時間推移也越來越鋒利,當地人便改口為\\\"冰林鐵海\\\"。赤州大原有三敵,一為外族侵擾,古往今來,眀麵暗處常常禍害赤州的子民。二為生化怪物,自天災紀元開始,因人類造下諸多業障日積月累,誕下人禍之祖,天下大亂。三為天劫紀元的殘留物,因人類貪嗔欲癡色之重罪,引隕石崩地震等等,以破壞之手來啟新生之姿一一這是大自然在無限忍讓後,對她親愛的孩子人類們最嚴厲的警告,這位慈祥的地球母親。此地因冰川侵擾山地而成,多年寒冷風力強悍,據說青衣客便是在這裏重創人禍之祖不再擾亂子民祥和,劍氣如雨傾盆而來,借天地寒氣而凝結成,而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具渴望歸鄉的軀骸遺骨,以及被斬首的鬼怪妖魔,那些冰柱,如刀山,如森林,鬼斧神工,不似人為,寒光懾人。 這就是他師父時常掛念的回憶戰場,雖然離師父駐紮地較遠但憑當時技術不到二十分鍾可以到達,可師父性格古怪又隨性,宅在家裏直接把任務扔給徒弟做,自己樂嗬地吃炸雞烤串喝飲料(青衣客的駐紮地即管轄地乃邊疆極重要的州城,物資較充足但炸雞烤串之類已屬於奢侈品)。\\\"唉,早點弄完早點吃飯,好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抱著一肚子的怨氣學鴨子蹣跚慢步,一臉頹喪耷拉著鬥笠蠕動。 他突然停下來止住腳步,鬆軟的厚雪層雜著大小不一的硬冰屑,皺鼻子嗅嗅空氣,嗅嗅半空,一手緊握拐杖一手緊往下扯鬥笠,四處張望,隻有雪花飛舞與挺直的冰柱成林,寒冷的大風,上下皆是白色,普普通通的冬景。\\\"嗡嗡嗡一一一\\\"耳鳴,大腦陷入狂躁與吵鬧,一遍又一遍將五官對環境的摘錄體駐重複地回憶播放與倒溯。\\\"師父說過,不要放過任何細節,相信直覺。\\\"還是刺骨的寒風在咄咄逼人。 臨近了,近了。\\\"嗡嗡嗡一一一\\\"大腦又在他的耳邊瘋狂敲擊警惕鍾,嘶吼。逃,快逃,逃啊,快跑啊!是當年師父在火災救他時對他大喊的聲音,他側身而躍,落地,翻滾,鬥笠摔進雪堆露出半邊,行李包袱飛落無蹤。無聲,寂靜,一如既往的寂靜。 是他過於敏感嗎?不對。他貼緊地麵紋絲不動,堅信自己的直覺。風聲,還是風聲擦著雪屑。 \\\"嘭一一一!\\\"左耳被巨大音波刺激而接近半聾,他忙把雙手抱頭蹲下,雪屑四濺,白霧噴射擾亂他的視線。保護好雙眼!保護好耳朵!保護好大腦!在他臨走出去做任務前,青衣客不斷重複告誡他遇到危險時防身必要措施。他感受到更猛烈的寒風夾雜著死亡氣息,兩次,第一次在他左邊砸出狹長深坑,而第二次,在原來的深坑上又劈了一刀!僅差兩厘米的間隔,差點將男孩歸西解脫塵世之苦。 是鐵鏽味,深坑裏塵霧慢慢散去,四周的鐵鏽味越來越濃,不斷蔓延擴散。 \\\"不愧是十三守門人之一的冕墨將軍,雖能力斬我兄弟三人,卻已大傷難認自理。人間如地獄,便由在下超度一二,脫離苦海吧,渡去往西方極樂世界。\\\"隻聽一聲輕笑,深坑上方懸浮著豆粒大小的黑物,似乎正拖著什麼東西欲砍過來。又一刀,巨大刀氣擦肩而過,白色閉光,刺耳的音爆使他七竅幾近流血。 正準備大聲求救,一股溫暖的氣流爬上他雙肩,用力,將他狠狠扔向遠方。\\\"噗!\\\"短促地回應,氣味越來越重,他作為救援人員本能地準備跑上去救受傷者,但那神秘黑物散發的死亡氣息逼他半跪在原地,恐懼,對死亡與神秘的恐懼,力量懸殊的恐懼。遠望,整座冰林鐵海攔腰砍斷,就像是新大陸向舊土地撞倒並爬上去一樣,碩大的斜側巨坑,卻不如說是冰林鐵海被劈成兩半,臉上的細長傷疤。 \\\"青……青衣咒,八……八方請……援!\\\"顧不得那麼多了,一定要撐在師父支援之前保護好冕將軍和自己!八束青光分散發射,爆出一朵朵青色光環,八方請援四個大字懸浮其中閃爍著。\\\"青衣客?不對,青衣客現如今不可能在附近,如此弱的氣息。必須拿下,以絕後患。\\\"那黑物沉思片刻,轉身雙手捏著黑色長刀,傾身向下飛去忙直取他的首級,嗖嗖幾聲扔出巨大刀氣,勢如排山倒海欲毀全屍。他麵如死灰地朵坐原地,大腦飛快走馬燈回想昔日繁鬧記記,他還記得今早青衣客扒他抽屜偷零食吃,被他罵得四肢無法安放,大前天青衣客在徒弟們熟睡時大快朵頤徒弟們的儲備糧,導致一年夥食縮成三個月糧食,又被挨罵……啊啊啊,但願這時候師父別把他好不容易掙回來的零食給吃光了,如果活下來了,一定一定要給師父買棒棒糖……哦,還有辣條。咽口水,一為力量懸殊上的恐懼,貪生怕死,二為徒承師誌潛移默化,突然餓了,肚子在無聲抗議。 又是一股暖意爬在他肩上,讓他回想起第一次跟師父相遇的那個破敗家園,也是不分晝夜的天氣與終日寒冷,腐爛,血跡,死亡,饑餓,還有突然衝過來撲他滿身冰屑與煙霧將他埋沒,一同埋葬的是他作為普通人的生命與一生,卻被無形的力從中拉出來。 \\\"轟一一\\\"黑物滿意得斬斷煙霧,包括被呑沒的目標,就像切一塊麵包一樣簡單隨意。起身懸浮半空良久,舉起左手手心朝下,那些被刀氣砍碎的大小冰柱隨之慢慢向上飛起漂浮,再次被無形的力捏碎,變成幾群幾群黑粒融進左手。 冰林鐵海已經被完全\\\"融化\\\"了,不如說被黑物吸幹,要動用五官與整隻軀體來完成這件事。然後,一隻黑色小球在它的頭頂上旋轉凝成。旋轉,吸引,旋轉,吸引,黑粒不斷隨旋渦貼近黑色小球,不斷吸引附近其它黑粒融合在一起,良久,良久,似乎是一隻黑色月亮藏匿於群山白雲之間,以山為枕以雲為被。 黑色月亮從雲層上跳下去,滑滾跌落,頑皮衝下去,撞下去,它時而從雲朵上露個臉調皮一笑,時而跑到風的旁邊比賽跑步,它要幹什麼?它要回到群山的懷抱裏,它要殺死冰林鐵海的任何一隻生靈,它隻是開玩笑,顧不得黑白是非:它隻是開玩笑,它是它,不必為弱者擔憂。擦肩而過的風語,哐當的一聲引發幾陣大雪崩,球的周圍已堆了幾層雪圍的圈,撐或托著球?還是擁立與擁抱著它?不在乎,黑物吐出金色的舌頭露出嘴,隻聽一聲,\\\"嘣\\\",黑色月亮中央變為金色,慢慢地蔓延全身以裂紋狀散開,球麵波紋漣漪漸起,發出白色光芒籠罩整個冰林鐵海。 \\\"黑月怒麵,絕殺無塵。\\\"黑物靜靜地看著,眼前已變成巨大光柱不斷成長,所碰的冰柱雪屑等皆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留塵埃,不留情感。\\\"無聊\\\"真是無聊透頂,它厭了這重複的工作任務,它又成為了看客。 \\\"青鳥釵發動,青鳥殷情為探看。\\\"整個光柱被攔腰截斷,癱了半身慢慢變小,右底部出現漏洞狀小坑。 還沒死?激動,黑物感到一絲吃驚,緊接著一隻青色釵子飛向他來,而施術者正是氣息弱小的青衣客之弟子鳴珂,一手捏訣施咒治療冕墨,一手握著青鳥釵轉移黑月怒麵的傷害,全部轉移到黑物那裏。\\\"轟!\\\"黑物被白光包圍消失蹤影,巨大光芒使他張不開雙眼而緊閉。\\\"不好……\\\"心裏預感不妙,一股劇痛刺穿心髒,又一股劇痛貫穿胸膛。\\\"發生……什麼了?\\\"未想完,在下輪攻擊時用青鳥釵將冕墨扔出數十裏遠,並動用青鳥釵之陰陽式青鳥術將冕墨所有傷害轉移自己身上。 聽不到聲音了,隻感到身體冰涼。將軍大人現在怎麼樣了?自己現在在哪兒?好餓啊,好想回家啊……流血過多逐漸失去意識,鳴珂被黑棍穿插身體上各個死穴,半步入土,卻有青衣客設下青衣咒之普渡真咒護住命脈才可喘息。青鳥釵乃鳴珂第一異能先天器武級(幾百年前人類出現異能者,經過演化與多次研究實驗,細分為先天異能與後天異能,之後是器武異能,輔靈異能,元素異能,心靈異能,界域異能即領域異能等等),世間僅有且用途未知,被他人唾為廢物,而陰陽式青鳥術即為雙方擁有青鳥釵的情況下,施術者可以轉移對方所有傷害包括任何詛咒與一擊必殺等,不限人數。鳴珂使用此術的代價是失去五感長時間無法動彈。現如今鳴珂半步入土,冕墨昏迷,支援未到,敵人已恢複差不多,他們的下場又會怎樣? 冕默微微睜開眼,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不遠處陷了一座大坑,而鳴珂被釘死在那裏,黑物正準備張開大口吞下去。\\\"好濃的殺氣!\\\"黑物轉頭看到冕墨蘇醒過來,輕笑,輕聲地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