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瑤拚盡全力將穆增扶回臥房,臥房內一片狼藉,幾乎無處下腳。她安置穆增躺好後,急忙以靈力傳信,向醫舍求救,在等待醫者時,穆增突然痛苦無比,看似無法呼吸。
芳瑤本是花妖一族,族內之眾大多精通岐黃之術,芳瑤自幼耳濡目染亦略有所成,她急忙以靈力注入穆增的幾處穴位,助他疏通氣血,減緩痛苦。經過短暫的治療,穆增狂噴一口鮮血,終於平靜下來,神誌亦有所恢複。
“穆增教習,你好些了嗎?”芳瑤施法取來潔淨的濕帕,一邊為他擦去臉上的血漬,一邊輕聲詢問,絲毫沒有責怪他將汙血噴的自己滿身都是。穆增已無半分力氣,隻能喘著粗氣,呆呆地看著眼前為他忙碌之人。
直到兩名醫者匆匆趕來,芳瑤才鬆了一口氣。年長的醫者經過一番探查後,對穆增責怪道:“都病成這樣,為何不來醫舍診治?還敢這般酗酒,真是不要命了?”另一個年輕的醫者亦勸道:“穆增神君,你這是何苦呢?為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便連命都不要了?事到如今,大家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誰又比誰好到哪去?為了一個紅顏禍水,記一輩子的仇,不值得。”言罷,方想起芳瑤還在身旁,忙解釋道:”仙子莫亂想,在下不是那個意思……”
芳瑤心中暗笑,自己當然不會亂想,與美冠三族的芸嫤醫仙相比,自己這點蒲柳之姿還真當不起\"紅顏禍水\"這四個字。當初為了一個芸嫤,鬧得九重天雞犬不寧,其中的恩恩怨怨,九重天上的神眾人盡皆知,她自然亦明白穆增為何寧死亦不去醫舍診治。
“你做的很好,辛苦了,”年長的醫者對她讚許道:“你是女君,多有不便,下麵的事交給我們,回去休息吧,他不會有事的。”芳瑤聞言如釋重負,荏苒一禮別過,走前又看了一眼穆增,隻見他雖緊閉雙目,但眼淚還是自眼角不斷的滑落,心中的悲憤之情,可見一斑。不由心中感歎,曾經的年輕才俊為何會淪落到這般田地?一步踏錯,當真是不能再回頭了嗎?
芳瑤身在九重天,向來行事謹慎,雖然對穆增的病情有些擔心,但怕惹人非議,便再未前去探望,有醫者醫治,相信他會很快康複。直到十幾日後,一個優雅的身影出現在了藏典閣中。
“在下此來,一是多謝芳瑤仙侍的救命之恩,二是為那晚的失禮之舉,向芳瑤仙侍賠罪,還請仙侍恕罪。”穆增已恢複了儒雅隨和的神態,誠心誠意的躬身行禮賠罪。
芳瑤急忙起身還禮:“穆增教習嚴重了,舉手之勞而已,無需掛懷。”抬眼再看現在的穆增,潔淨無塵,彬彬有禮,再無半分令人厭惡的酒鬼之態。
二人客套一番後落座:“穆增教習……”芳瑤剛開口欲言,便被穆增打斷:“此處已非書院,無需再喚在下教習了,直呼穆增便好。”
芳瑤聞言暗歎,她很清楚穆增在靖道書院任職期間,都發生過什麼,他不願再想起書院的經曆,是情理之中,但讓自己對他直呼其名,是萬萬不可的。
“穆增神君,”芳瑤改口道:“在下那晚突然造訪神君洞府,亦是唐突,隻是在下無意間尋得老神君的遺物,思來想去,還是交於神君保管,才最為妥當。”言罷,便將卷軸和手劄一同交到穆增的手中。
當看到軸卷的那一刻,穆增整個人如被石化,僵坐不動。《神族紀年》,這是老神君的心血之作,亦是他的宏圖大誌,隻因後來要輔佐尊上,無暇分身,才將著書的重任交到自己的手上,老神君對自己期望滿滿,細心叮嚀的情景曆曆在目。自己亦曾下過決心,絕不會辜負師傅的期望,但當他被調到尊上身邊時,他便把決心忘的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