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重巒疊嶂,月兒獨掛山頭,孤零冷寂的夜色被嫋嫋的霧氣所籠罩著。
忽而,迷霧中傳來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回蕩彌久。
一位戴著鬥笠披著蓑衣腰間掛著葫蘆看不清眼睛的老者破開迷霧緩緩走了出來。
“鐺--”
緊接著的悠悠銅鑼聲回蕩在周圍。
霎時間,迷霧猶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泛起了陣陣漣漪。
“鐺--”
“二更天至!”
又是一聲鑼響,迷霧徹底消失不見,周圍的景色赫然產生了變化。
原本的荒郊野嶺被小村落所取代,不遠處還能看到點點燈火。
老者走到路旁,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男人,隻用一隻手便將其提溜了起來往村子裏走著。
那個男人…就是我,程不二。
我剛畢業不久,回家看望父母時,順便去鎮上參加了一個小學同學聚會。
這個聚會比我剛到大學加入社團還要尷尬,來的人一大半都認不出來了,就算是提到以前的事情也是模棱兩可。
但哪怕是這樣,我還是在同學們的熱情招待下喝了個酩酊大醉,等我準備回家的時候,去村裏的客車已經沒了。
我想著村子離鎮上隻有十幾裏路,打算腿著回去。
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打了幾個酒嗝後,酒氣全衝上了腦袋,隨後就什麼都記不清了。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家中,母親正紅著眼睛抹著眼淚坐在我的床邊。
我看著母親的神情一臉懵逼。
“媽?這是幹嘛啊?”
誰知道我媽看見我醒了更激動了,抓著我的手遲遲說不出話,隻是張著嘴巴不斷的流著眼淚。
“孩子他爸!不二醒了!”
沒一會,門簾被匆匆撩起,我父親一臉焦急的走了進來。
就在我準備問些什麼的時候,我注意到了緊跟著父親身後走進來了一個老頭。
那老頭穿著黑色的稠製襯衣係著紅色的腰帶,襯衣外還披著棕色的蓑衣,最顯眼的是腰帶上別著的木杵以及手上拿著的銅鑼。
“大師,您老快看看我兒子是不是好了。”
大師?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這個老頭,平平無奇,甚至看著就像是黃土埋到了脖子。
如果自己真的喝酒喝出事了,要說他是什麼鄉野郎中我還可能信,這不知所謂的大師純粹就是騙子。
“爸媽,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了嗎?我這不好好的嗎?”
“你還知道你昨天怎麼回來的嗎?”
我撓了撓頭,確實沒印象。
“自己晃悠回來的?”
“你倒在了村口,要不是凡大師路過將你抬了回來,你早就死在那裏了,趕緊起來拜謝大師。”
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先感謝了這個凡大師,畢竟他這麼一把年紀了能把自己扛回家肯定遭了不少罪。
“我就是喝醉酒而已,在野地睡一晚頂多也就感冒,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嚴重。”
我說完這句話,那打更的老頭看向了我父母。
“原來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啊。
我坐了起來,才發現到自己竟然穿著秋衣、保暖睡衣,但一點都沒感覺熱。
但我暫時管不了那麼多,全當是昨晚受寒了。
“到底什麼事啊?你們瞞了我什麼?”
這種話說一半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像極了女朋友和你生悶氣,問你錯了沒,卻不說具體錯在了哪裏,讓你一直摸不著頭腦。
父親抽了口煙,滿臉的愁容。
“你從小體質特殊,剛出生就差點被小鬼索了命,是凡大師守了七七四十九天,並請了高人在你心口處紋了個畫像才保住性命。”
聽到這我算是明白了,這個所謂的凡大師在二十多年前就盯上我們家了,這踩點踩得夠早啊!
作為新世紀的大學生,這些神神鬼鬼我怎麼可能會信?而且從我記事起,我就沒在我左胸上看到過紋身。
“爸媽,這世界上哪有鬼,要是真有鬼,人還活不活了?而且我哪有什麼紋身?”
說罷,我費力的拉下衣服,但出乎我意料的時候,我的左胸口上竟然真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紋身。
這個紋身我爸媽可能不清楚,但我專業是曆史和考古,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紋身。
豹眼獅鼻,絡緦長須,頭戴冠旒,兩側垂香袋護耳,身穿荷葉邊翻領寬袖長袍,雙足著靴,左手持握念珠,右手在胸前捧笏,腰側卻掛著九節長鐧,更為精細的是長鐧之上所刻畫的鬼臉,個個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