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政說完這話,童舟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隱隱的興奮,暗道:“若靳先生去了,那明日豈不是可以給自己……”隨即又狠狠地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巴掌,心想要想贏大比靠的必定是自己的本事,怎麼會生出這般齷蹉的想法來?
靳先生絲毫不猶豫,道:“不去。”
李朝政臉色微變,但臉上依然含笑,道:“不知先生為何不去?”
靳先生道:“城裏比靳某人有實力的大有人在,李大人今日這般盛情,靳某人心領了。”
李朝政看著這皮膚黝黑的漢子,眼神似劍一般地向靳先生刺去,不料那靳先生瞪著眼睛,狠狠回了自己一道,立刻便覺得雙眼之中仿佛有針在紮一般疼痛,遂輕輕地低下頭去,不敢輕舉妄動,道:“影承武館趙得竹館長和謝莊的謝渙都說要去,先生不妨去看看,也當是給在下一個麵子便好。”
靳先生聽罷,暗地裏一思忖,不免想到既然那兩個老鬼也去了,明日若真有人要搞鬼,自己若不去的話豈不是虧了?想到此處,靳先生點了點頭,道:“也好,那便隨你去吧。”
李朝政見這漢子終於答應,終於鬆了一口氣,肥膩的臉上此刻再堆上了滿滿一層笑,讓人覺得好生惡心,道:“那最好不過了。”
李朝政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再次笑道:“聽聞先生家裏還有一位境界極高的少俠,不知道此時在屋內沒有?”
聽得這話,自然知道李朝政問的是蕭樹,靳先生看了看那胖子,道:“不在,出去了。”
李朝政聽罷,微微有些愕然,道:“那位先生何時才會回來?”
靳先生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不厭煩了,道:“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我還在這裏打什麼鐵。”
李朝政細細聽著,等靳先生說完,臉上這才又綻開了笑容,道:“那先生不在,在下覺得好生遺憾。”說完這話,李朝政便伸著手,看樣子是要請靳先生上車,童舟二人見狀,嬉笑道:“先生,你一個打鐵匠,李大人來請你,你便去罷!又不會少塊肉!”
靳先生看了看李大人,嘴角之上浮起一抹笑容,道:“老子我還會有少肉的時候?這番去吃香的喝辣的,你們兩個,剩下的事情做完啊,別掉鏈子了。”
說完這話,靳先生大笑兩聲,便跳進了馬車裏邊。李大人對童舟二人說了一席簡短的話,諸如明日大比好好表現之類的,便也掀開簾子坐進了車內。那車夫捏著韁繩,手臂上輕輕一用力,駕地一聲,那駿馬便拖著轎子絕塵而去,童舟二人坐在那裏,幹脆是吃了一嘴的灰。
“呸呸!”
見灰塵漫天,兩人急忙往鋪子裏躲去。伯溪瞧著師兄狼狽樣子,道:“師兄,明日大比,有信心嗎?”
童舟正準備說話,忽然又想到自己巨溪上的怪事兒,
臉上便又一陣灰暗,歎了口氣,道:“我連上次那白季也打不過,明天凶多吉少啊。”
郢城裏邊的少年強者不在少,實力在童舟之上的他自己也清楚,雖然苦苦鍛煉了這麼久,但奈何境界就是沒有長進,但其他方麵倒也都還不錯。伯溪看出了師兄氣餒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說道:“師兄,我知道,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要跟著靳先生。”
要是放在平時,童舟聽得伯溪這刻意搞笑逗自己開心的話,定然也要拍拍他的肩膀,回一句好兄弟,有你這句話便是足夠了!
但此刻童舟卻沒有,他的雙眼綻放著堅毅不絕的光芒,道:“伯溪,我們一定不能放棄!你的父親和我的父親,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要趁這次大比,趕快出去看看。”
伯溪聽得這話,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重新變得凝重起來。他靜靜地思索著,抬起頭來看了看童舟,重重地點了點頭。
門外,風吹的更急了。
有未來得及關上的窗戶,被吹得哐哐作響,郢城的風就像一個淘氣的小孩,誰也不知道在哪一個他會停息,也不知道在哪一刻他會憤怒。
天色越來越暗,漸漸地已經隻能勉強分清楚街道上房屋的輪廓,好在此刻四處都亮起燈來,在狂風獵獵中,讓人心中生出許多溫暖來。
童舟和伯溪二人,趁著夜色,來回地跑著,敲門,遞劍,說話,告別,兩人好不覺得困倦如此重複著。
哪怕第二天便是郢城大比的日子,這個全城的人都非常關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