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風起，呼呼的風聲將淺眠的我吵醒了。看著睡在我身邊的一大一小，我忍不住滿足地笑了。有夫有女若此，夫複何求？悄悄披衣起身，又為這兩人拉好了被子，在小曦兒的額頭以及兩邊臉頰各印上一吻，我才緩緩行至窗邊，將窗戶關緊，不讓室內的暖意被寒風吹走。
再次重新踏足皇宮讓我無法真正入睡，總不能忘記這是我住過很久的地方，在這兒發生的一幕幕猶如過電影般在眼前一一浮現。我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去看看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那種衝動讓我忘記了現在是半夜，外麵正刮著大風。
對於皇宮，我還是熟門熟路的，沒有耗費吹灰之力，我就來到了太曄殿中的鳳儀閣，那曾經是我的寢宮。不知道為什麼，這諾大的宮中卻並沒有太監和宮女守候。一個人行走其間，雖然有些孤單之感，但畢竟是我住了很久的地方，這兒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那麼熟稔，倒也並不害怕。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兒的所有擺設都沒有改變，仍然與當初我在的時候一個模樣。再想想，也是的，他並沒有再立後，怕是這殿閣就這樣空置了起來，沒有改變也是合乎情理的。隻不過，既然是空置起來了，為什麼每一件家具器物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灰塵呢？難不成這殿閣中還有人每日打掃不成？
搖頭笑笑，這許多都不是我該考慮的，既然已經到這兒來過了，也算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那麼及早回去，回到陳裴身邊才是我該做的，不然，他若是醒了，見不到我，必定會擔心的。
想到此，我就打算走回頭路了。卻忽而聽聞鳳儀閣中我往常居住的寢室內傳出了人聲，似乎是有什麼人在呻吟。我雖然害怕，卻止不住心中好奇。慢慢移步到了門邊上，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卻發現門內是一股酒氣衝天，似乎屋內有什麼人喝醉了。
轉念一想，不管裏麵到底是誰，自己出現在這兒總是不妥的，還是走為上策。我剛想舉步離開，腳下卻被什麼絆住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若柔……若柔……”
腳底下忽然傳出了那人的囈語，我才明白那個醉倒在鳳儀閣的人是誰。忍不住停下腳步，蹲下來看個仔細。就著由屋外映射進來的黯淡的天光，我看到陳展揚懷中抱了個酒壇子，靠牆躺著。
他若是此時醒轉，必會發現我在這兒，到時候，是會講不清楚的。我知道自己明智的選擇是立刻離開此地，可是他口中不停地喚著“若柔”兩字，讓我心有不忍。我推了推陳展揚，發現他醉得厲害，應該不會輕易醒來，於是，我從床上找來了枕頭被褥。將枕頭墊在了他的腦後，有將被褥蓋在了他的身上。即使他明日醒來，也會以為是那個宮女所為，絕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陳展揚的確醉得不省人事，才會任我擺布而沒有絲毫反應。而我也得以這樣近距離地看著他。雖然視線模糊，但是我依稀分辨出他緊鎖的眉頭，那麼深的愁緒纏繞著他，而他口中不斷地囈語，卻讓我心裏有細微的疼痛。
“展揚，對不起。”我對著他輕輕道出心底的歉疚，但這卻改變不了已經成為事實的一切，我和他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已成空。
最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陳展揚，我決絕地起身離開，離開我曾經以為可以相守終身的良人。
回到陳裴和曦兒身邊，他們依然沒有醒。曦兒的頭側靠在陳裴肩上，小嘴微張。我躺在陳裴的另一側，怕自己身上的寒冷驚醒了他，將身子離得他遠遠的。才躺下去，卻被陳裴用手摟進了溫暖的懷抱。
“裴！”我驚訝地看著他唇邊淡淡的笑，他的眼依然閉著，可是他居然醒著。
“回來了？皇宮好玩嗎？”
“裴，我……”
“我知道你對這宮裏邊……有些放不下，知道回來就好。”陳裴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攬過我的頸項，將我的頭埋入他的胸前。
我的淚悄悄滑過他的胸前，那是感動的、釋懷的淚，能夠得到陳裴的愛，我的一生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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