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回話道:“三少奶奶請放心,三少爺並無大礙,孫某已經寫了方子讓曲平去備藥。三少奶奶隻需以後注意,切莫讓三少爺在濕熱的地方嬉戲,他情緒激動之下,容易胸悶氣短,血脈擁堵不暢。不過好在隻是鼻內出血,體虛力乏,服藥安睡,明日就會沒事了。”
蘇明貞放下心道了謝,將孫大夫送出正房,順便輕聲問了一句:“桂花的病情如何了?”
孫大夫會意道:“已是穩妥處置。她這幾日不方便勞作,但好在年輕,吃些補品調養身子,將來再生養也不成問題。”
“真是有勞孫大夫了。”蘇明貞由衷感謝,叫辛蔚按例又加了些銀錢打賞。
隨後熬藥吃藥這些事情,有秋月領著幾個丫環伺候周到,蘇明貞本來完全可以放手回自己房內睡覺。然蘇明貞想到自己的身份,豈能丟開夫君不管獨自休息。於是她就在趙思瑢房內尋了椅子坐定,想著等趙思瑢醒來立刻就能看到她。可惜她折騰一天身體也是疲憊,坐在椅子上撐了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去。
傍晚時,雪晴打掃好東側院和浴房,已經是傷痛疲累體力不支,隨便喝了些粥食,也沒洗漱就倒在柴房內昏睡。
藍山知道雪晴的身體狀況,約束著旁人不去打擾他休息,值夜巡更也沒有排雪晴的班。
柴房地上直接鋪層草席,沒有其它鋪蓋又冷又硬,雪晴怕壓到背上傷口,是蜷縮身子側臥,姿勢並不舒服,睡得也不踏實。
半夢半醒中雪晴聽見主人院子那邊的嘈雜聲,意識到多半出了事情,想要掙紮著爬起來。手腳一動,雪晴才感覺四肢酸痛,額頭滾燙,身子沉重,估計是白日淋雨傷口惡化又在發燒,根本爬不起來,實在有心無力。
雪晴深吸一口氣,咬破舌尖,沒有再次昏睡,打算緩一緩慢慢起身。憑以往的經驗,這種情況就算不是為別人,他自己也需趁著清醒喝水潤喉,免得燒迷糊了缺水更不利於病體。水缸就在隔壁廚房,他覺得這兩步路應該是走得了。
持續的傷痛不適,讓時間的概念變得不太清晰,雪晴聽著外邊嘈雜聲漸漸平息的時候,自己還是沒力氣起身。
突然有人推開了柴房的門。
是冬暖來拿柴禾,幫著秋月給少爺熬藥。因雪晴躺在門口和柴堆之間,冬暖不方便過去,就在門口說道:“雪晴,你醒醒,幫忙拿柴禾到廚房來,少爺暈倒了,等著喝藥呢。”
雪晴虛弱地應了一聲,不敢再躺著,手臂撐地勉強翻身坐起,可惜起得太猛,眼前一陣眩暈。
冬暖看出雪晴虛弱無力,趕緊上前一步關切道:“雪晴,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雪晴微笑道:“沒事,剛才起猛了,有點頭暈。我這就拿柴過去。”
月光映著雪晴蒼白的麵頰,唇角還滲著血絲,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冬暖伸手,不用貼上他的額頭,就能感覺到那滾燙的熱度。她不免心中添了幾縷酸澀歉疚。少爺身子稍有不妥,就有無數人服侍伺候,換衣擦身診病熬藥,滿院子人都圍著少爺一個打轉。而雪晴明明傷病到無力起身,不但沒人管隻能在柴房挨著,她還冒冒失失催促他做活。
冬暖趕緊說道:“雪晴你好像在發燒,躺下歇著吧,我自己拿柴禾就好。一會兒抽空我幫你討些藥,與藍山說說,沒準還能央曲平給你治療,你這樣熬著怕是不妥。”
對於冬暖的善良好意,雪晴感激心領,隻是想到少爺那邊也正病著,孫大夫和曲平都跟著折騰費力,他怎好再麻煩他們。於是雪晴說道:“我是因淋雨發燒,睡一晚就好,不必煩勞旁人。冬暖謝謝你,等一會兒你忙完了,請幫我倒碗水就好。”
外邊有人催冬暖拿柴禾,冬暖顧不上多說話安慰雪晴,就急匆匆抱了柴出去。
雪晴聽著隔壁廚房裏幾個下人們說話,曉得少爺並無大礙,他的心暫時放下,心神一鬆懈意識也開始倦怠,就又昏沉沉繼續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雪晴感覺有人正在脫他的衣物,他想起懷中還貼身揣著的那個油布包,頓時清醒,睜開眼睛,本能地推拒。
其實是忙完少爺的事情,冬暖來送水,結果發現雪晴燒得不省人事,她趕緊去求藍山,請了曲平幫忙看看雪晴的狀況。
曲平跟隨孫大夫學醫十載,最近這八年都是住在國公府內。以往府內下人們有頭疼腦熱跌打損傷,孫大夫就直接交給曲平處理。平素來為三少爺診病治療,曲平也經常會跟著師傅出入幫忙,雪晴他是認得,隻是很少說話。
曲平早注意到雪晴的身上三五不時就會有些傷病,但雪晴從沒有來過藥房看傷拿藥。這次藍山說起雪晴病了,私下央他幫忙看看,不要驚動主子,曲平越發覺得蹊蹺。就算雪晴是官奴身份低微,國公府內也不該這樣苛待,攔著硬是不讓雪晴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