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回味著焦氏的話,內心深處卻是為雪晴鳴不平。就因為雪晴現在淪落為奴,空有一身才華也隻能任由著旁人作踐麼?然而在偌大的國公府內,燦燦陽光之下,怕是有許多陰暗角落。蘇明貞曉得自己現在還沒有能力管旁人的閑事,她甚至是沒有勇氣也沒有底氣去做所謂國公府內大權在握的女主人。要不是老祖宗那邊對她有著一定的期望,她自己憑空絕對不敢做這種念想。
當天蘇明貞等得趙思瑢從私塾回轉,將焦氏托的事情告知。趙思瑢眼睛也沒眨,一點不往深處想,爽快答應下來。末了趙思瑢還興致勃勃問:“娘子,我大哥的那個丫頭會不會陪我玩遊戲?”
蘇明貞耐著性子解釋道:“夫君,那丫頭年歲想來與春花她們差不多,但人家畢竟是大少爺跟前的,托咱們安置在外休養散心,咱們還是不要煩擾。”
趙思瑢這兩日與滿山和香葉玩得正好,那兩人年歲小正是童心未泯,與趙思瑢的心智水平差不多少,遠比藍山、春花這樣的成人更合適做玩伴。趙思瑢也隱約明白年歲大的人除了雪晴意外,都不喜歡陪他一起玩,聽說大哥那丫頭歲數不小,頓時就失了興趣,轉開話題問道:“對了,娘子,這次去莊上帶著雪晴吧?我老早就答應帶他出府去逛逛。”
蘇明貞點頭答是,沒敢講其中波折。
趙思瑢提起雪晴,頓時話就多了,又說道:“也不知道他傷勢如何?我還惦記著他上次說給我做的那個會自己走的偶人呢。”
蘇明貞接口道:“那我使人去後邊看看,要是雪晴傷情減輕,就讓他拿了偶人過來陪你。”
趙思瑢這次學會了體諒旁人,就說道:“要不還是讓雪晴多休養幾日,你派人隻將偶人拿過來就好。我看滿山很機靈,讓雪晴教會他怎樣玩,再讓滿山教我就行。”
蘇明貞一想也對,她是覺得該讓雪晴多休養的,於是應道:“隻讓滿山一個不太妥當,要不讓藍山帶著滿山與香葉一起,順便捎些吃食,也算代表少爺去看望慰問雪晴。”
趙思瑢一聽滿意道:“還是娘子想得周全,就這樣,趕緊讓他們過去,早去早回。把我愛吃的那幾樣點心都帶上。”
藍山領命,帶著滿山和香葉去了後邊官奴院子看望雪晴。
香葉在府內住的時間短,看什麼地方都覺得新鮮,可她性子怯懦,隻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卻不敢隨便打聽。
滿山自小在府內長大,自來熟熱心腸,看出香葉單純樸素,比府裏長大的那些丫頭們更可愛,自然有意無意都會照應她。一路從前邊走到後邊,各院子隻要他知道的,都會講給香葉聽。不過滿山年紀小,許多事情所知有限,說來說去也就是什麼院子住著哪一房主子之類的,還有他自家的親戚都在哪裏上工聽用。
走到官奴院子的時候,滿山就對香葉說道:“這裏是咱們國公府專門給官奴住的地方,犯了錯的下人也會放這裏看管反省。我聽說六七年前,這每天還都要上鎖,有幾個管家住外間看著。”
香葉嚇了一跳,緊張道:“那咱們來看的雪晴也是犯了錯的下人麼?為何住在這種地方?”
滿山一臉小大人的模樣解釋道:“雪晴是官奴出身當然住這裏,不過其餘官奴現在都打發到莊上,院子裏沒別人也不再上鎖了。”
藍山補充道:“香葉你別怕,雪晴會做許多玩具,咱們少爺最喜歡與他玩耍。你們日後都要一起陪著少爺的。今天帶你們來看看他,早點熟絡了,以後也好互相幫襯著,照顧咱們少爺開心。”
香葉乖巧點頭,並不多話。
藍山走在前麵,一進院子就說道:“雪晴,少爺讓我們過來看看你。”
雪晴本在床上躺著,聞言迅速起身。這幾日晚上吳庭之都會偷偷摸摸過來,為雪晴換藥療傷,順帶送些滋補品,雪晴的身體恢複很快,這會兒下床走動已經無礙,就是牽扯到脊背傷口的那些大動作會感覺疼痛。
翻身起床的時候,雪晴略略皺眉,隻要動作慢一些,疼痛就不會很劇烈,咬牙忍一忍也沒什麼大不了。
雪晴皺眉忍痛的表情被推門進入的藍山看得一清二楚,藍山也不是鐵石心腸,他就說道:“雪晴,你傷還沒好,躺著就好。”
雪晴不敢怠慢,堅持扶著床沿站起來,恭敬問道:“藍山,謝謝你來看我,有什麼事情我能效勞的?”
藍山如實說道:“少爺問起你新做的偶人,讓我先拿去給他玩。還特意讓我帶滿山和香葉來,你不妨教會他們,他們也好與少爺一起玩耍。”
說到這裏,藍山放下捎帶來的吃食,招招手將滿山和香葉叫入房內。
滿山以前是見過雪晴的,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香葉第一次見雪晴,發現與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雪晴原來是長得那麼俊美的大哥哥,看起來比少爺還斯文。香葉在鄉下看到的多是粗鄙的販夫走卒,雖然曉得城裏國公府內連下人們都比鄉下體麵,卻不知道還有雪晴這樣出眾的。小女孩一時間有些發呆,又有幾分害羞怕生,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