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瑢天真純潔的瞳仁裏映出憂傷的情緒:“可是娘子不喜歡與我親近對不對?你怕我?還是嫌棄我不懂事?”
蘇明貞搖頭,拉住了趙思瑢即將完全鬆開的手,慌忙解釋道:“我怎會不喜歡你?”
“其實你們都不喜歡我吧?你們不說我也能感覺出來。”趙思瑢甩開蘇明貞的手,將身體縮成了一團,聲音也有些顫抖道,“聽四弟說,若是喜歡一個人,就恨不得能整日與那人膩在一起,願意被那人親近。我很喜歡雪晴,以前也希望他能像秋月那樣,抱抱我,陪我一起洗澡,可他不願意,說是主仆有別,兩人又都是男子,不便太親昵,我就信了。現在我喜歡娘子,奶奶和二哥都說我可以光明正大和你親近,為什麼你不許?是不是你根本不喜歡我?除了秋月,別的丫鬟們也避著我,我很討人厭麼?”
趙思瑢的話乍一聽沒有什麼邏輯,就是在敘述著他的感受,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地抱怨著自己被冷落,或害怕被討厭的情緒。但蘇明貞心智成熟,她聽出了更多的東西。趙思瑢是孩童心智沒錯,可他更需要關愛,不是言語或尊敬,而是親昵,兄弟間打打鬧鬧,夫妻間耳鬢廝磨,這些肢體的接觸有的時候更能促進他身心康複。
蘇明貞曾經看到過電視上的報道,說是某個權威機構研究發現,父母如果多撫mo擁抱幼兒,幼兒會更健康成長,不僅心態更健全也因為心情好了,身體自然會發育得快不容易生病;戀人和夫妻間也是這樣,親吻能使雙方身體釋放更多有益健康的激素,促進愛情長久和身體免疫力提升。
然而在當下的封建社會,等級森嚴的國公府裏,卻很難形成那種環境。
趙思瑢是嫡少爺,父母雙亡,長輩裏能親近的也就是他的奶奶。可老祖宗上了歲數又是公主的身份,豈能整日哄孩子玩鬧?趙思瑢偌大的院子裏,都是下人。主仆有別,讓藍山和雪晴與趙思瑢像兄弟那樣打打鬧鬧勾肩搭背,基本是不可能的。又因男女授受不親,女仆們除非是一心想委身少爺的,旁人不敢太與少爺親近,免得被人鄙視為不知檢點品行有缺。
趙思瑢年歲小的時候,與同輩兄弟玩耍尚有機會,歲數見長,他心智如舊,兄弟們卻都成了大人,懂得了規矩,自然無法再像小孩子那樣胡鬧。
所以現在能真正讓趙思瑢親近到可以擁抱親吻的,就隻有他的妻子。
蘇明貞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心中有個坎還沒過去。
日久生情這四個字不是那麼容易達到的境界,何況蘇明貞從直覺而言對趙思瑢還沒有產生愛意,夫妻相敬如賓可以,遠還沒有到達耳鬢廝磨相濡以沫的地步。她不習慣被一個男子摟在懷中,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她此刻就像洞房那一晚一樣,心跳忽然加速,她有些手足無措。理智的猶豫與感情的退縮相互矛盾,一波波衝擊著她的大腦。
她不能假裝看不見趙思瑢哀傷的眼神,那種表情輕易就激發起她的母性和博愛的一麵。她幾乎是身體動作先於思考就做出了反應,她貼近趙思瑢,用自己的手臂將他圈在懷中。
她身材嬌小,她的手臂不夠長,他能環抱她,她卻隻能是摟在他的腰際,才能形成更親密的氛圍。
她溫柔道:“夫君,我剛剛是害羞呢,你不要生氣。我也隻是小時候才讓娘親抱著睡,長大了就都是自己單獨一個床睡慣了。”
“娘子不是討厭我?”趙思瑢懷疑地問,他的身體也不再是縮成一團,慢慢舒展開來,企圖與她貼得更緊。
蘇明貞偷偷暗示自己,將趙思瑢當成是個缺乏母愛的孩子,可是這樣近距離碰觸到他結實的胸膛軀幹,看著他棱角分明的麵孔,根本無法再將他想象成一個孩童。
他比她高,比她強壯,暗夜之中,他不說話的時候,反而能散發出一種成熟男子的獨特魅力。她摟著他的腰,他貼上她的胸口,他們臉對著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清晰可聞。她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發熱。他卻還是一味地想要靠近她,不分離。
她試圖用說話分散自己和他的注意力:“不僅我喜歡你,別人也都是喜歡你,他們不與你親昵,是因禮教規矩。”
趙思瑢一聽來了精神,關切地問道:“真的麼?娘子你快對我講講,你講的話都很有道理。”
於是蘇明貞將剛才自己想的那些掰開揉碎細細講明,一點點引導著趙思瑢去理解體會。
不過趙思瑢在大致明白了原委之後卻提出了一個新問題,他懷疑道:“可我覺得雪晴更喜歡吳弟弟,他帶著傷還要去如近山莊,都不來陪我。雪晴那麼聰明,一定喜歡和吳弟弟那種聰明人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