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貴嫂子問道:“今晚就去麼?”
蘇明貞是恨不得立刻就去送藥,但是張嬤嬤適時提醒了一句:“少奶奶,夜已深,不如明日一早再使人送禮去。”
蘇明貞冷靜下來,自己若是今日又答應借人又送禮,大宅裏別的主子們會怎樣看她?將她當作與二少奶奶一勢,上趕著去巴結的麼?以吳氏的為人性情,真心喜歡吳氏的恐怕不多,她與吳氏太親近,會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呢?
她接受了張嬤嬤的意見,擺手說道:“那就明日再說吧。”
這邊廂,二管家從三少爺院子裏出去後,並沒有直接回自家,而是拐去了老祖宗院子裏。
老祖宗正坐在外邊廳上,聽著丫鬟們講講白日的趣事。
有人報說二管家求見,老祖宗打發走了閑人,讓二管家進廳說話。
二管家進來後規規矩矩站好行禮,沉聲說道:“老祖宗,今日小的錯罰了雪晴,三少奶奶的反應卻是相當識大體。”
老祖宗顯然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她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將今日經過仔細講講。”
二管家於是從下午讓雪晴去清理淤泥開始,到了晚上剛才在三少奶奶那邊的回話,如實彙報了一遍。
“這麼說,明貞是知道雪晴傷勢嚴重,卻還幫著你和藍山將思瑢瞞下。”
“確實如此。小的猜著三少奶奶心思沉穩明辨是非懂得利害關係,不願讓少爺操心。”二管家說完這句,又補充道,“但三少奶奶也是心善的主,打發了大貴嫂子想暗中照顧雪晴。唯一奇怪的是,雪晴的房門不知被誰反鎖了。還好開了門,雪晴是醒著的。”
老祖宗先是誇了蘇明貞處事得當,而後又皺眉道:“吳氏的弟弟當真是好男風麼?東海真人門下的弟子不該是這等品行吧?”
二管家卻不以為然道:“頭年二少爺娶親的時候,小的親眼見雪晴與吳公子在僻靜處摟摟抱抱。吳公子年幼無知,雪晴花言巧語主動*的話,未必不會誘人上邪路。”
老祖宗不讚同道:“德順,倘若雪晴真是存了這等歪心,他為何守著近水樓台不出手,反而與吳公子勾搭呢?”
“許是三少爺孩童心性,根本不曾有別的念頭,雪晴誘惑不了。”
“德順啊,這八年咱們都是眼睜睜看著,雪晴可曾做過任何對不起趙家的事情?”老祖宗歎了一口氣,“雖然我仍時刻防著他,叫你嚴格約束時不時敲打著他,但是平心而論,他若不是本性善良,那絕對就是大奸大惡,城府已經深不見底超出常人了。”
二管家不解道:“那他忍這八年放棄尊嚴入府為奴,是圖什麼?他真是心甘情願為父贖罪麼?他真會為了他弟弟,犧牲至此麼?老祖宗,雪晴的弟弟是齊王續弦所生,並非與雪晴一母同胞。而且小的聽聞,齊王是挑了一個最不喜歡的女人娶為正妃,生下雪晴這嫡子看都不看就送入京中為質,為的是應付朝廷法製,迷惑今上。正妃生產後抑鬱而亡,齊王轉年續弦,連生兩女,再次得子百般嗬護。雪晴那時也不小,不會看不出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吧?”
老祖宗反問道:“若是這樣,那雪晴豈不是更委屈更無辜呢?”
“是他自願擔下所有罪孽,換他弟弟平安無憂長大。想得到就要付出。當年老祖宗仁慈給他機會,他就該存著感激的心實踐他的諾言。他身上畢竟流著那個人的血,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老祖宗再次歎息,安慰道:“德順,雪晴雖說是長相俊美外表柔順,可他骨子裏的驕傲是藏不住的,他這種性情若真是將尊嚴也拋棄了委身別的男人,恐怕咱們就再也不能留他性命,免得養虎為患。”
二管家遲疑道:“老祖宗,要不小的派人今晚偷偷窺視如近山莊,倘若雪晴真是不安分的,咱們就不再姑息。”
老祖宗想得更多,她搖頭道:“吳公子是東海真人的高徒,就算受傷怕是也耳聰目明,咱們半夜派去人打探,多半會被發現,讓吳公子起了誤會不好。等他走後,你找借口驗查雪晴的身上,便能看出有否端倪。”
“小的記下了。”二管家應諾,不過又擔心道,“可現下雪晴的傷勢的確很重,若那吳公子是有其餘心思叫雪晴服侍,雪晴未必能支撐。”
“你明日再挑一兩個機靈俊俏的小廝,就說是我關照的,吳氏不敢推辭。雪晴若撐不住,正好將他弄回來,關後邊了事。”老祖宗正色說完這句,又轉了話題道,“明貞說想再添一兩個年歲小些的仆人,放院子裏陪思瑢玩耍,你可選好了人?明日送過去吧。希望思瑢有旁人陪著,就沒心思再惦記著雪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