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接過話茬,不冷不熱說了一些很常規的官麵交待,比如以後院子裏還要進來新的仆人陪著少爺玩耍,雪晴是院子裏的老人要多幫襯雲雲。
講完這些蘇明貞又提起了想玩遊戲棋,趙思瑢當然是希望雪晴能陪著一起玩,不過蘇明貞怕雪晴傷勢難熬,就將他直接打發回去官奴院子。
藍山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少奶奶嘴上說讓雪晴回去休養,其實是剝奪了雪晴陪少爺的時間。少爺是小孩子心性,誰陪著玩的久,就與誰能更親近。這會兒雪晴不能陪著,藍山便得了更多表現的機會。
趙思瑢以前認為自己讓誰陪著玩,就是信任誰,喜歡誰,給誰的恩賜,可是經過蘇明貞那番話洗禮,他隱約意識到好壞。比起讓雪晴帶傷硬撐著陪他玩耍,還不如讓雪晴能有更多時間休息對雪晴更有好處。因此他沒有阻攔,由著雪晴離去。
等雪晴走了,蘇明貞又將辛芹、辛蔚兩個也叫來陪著,她和藍山一共四人哄著趙思瑢玩耍,漸漸熱鬧開來,趙思瑢就無暇再惦記著雪晴。
雪晴走出三少爺院子已經有一段距離,還能聽見賞荷齋內傳出的歡聲笑語,他不免稍稍有些失落,加快了腳步,默默走回到寂靜漆黑的官奴院子。
國公府的官奴院子在最西北角,沿著夾道走到盡頭,院子大門向南開,一進去是三間正房,左手邊則是粗木頭排成的柵欄門。
柵欄門此時是敞開著沒有鎖起,雪晴輕車熟路走進柵欄門。柵欄門後邊的院子才是官奴的住房,柵欄門外原本該是看守官奴的管家居所。現在國公府裏就隻剩下雪晴一個是官奴身份,看守什麼的就暫時沒必要了。
裏邊這進院子最顯眼的是那個跪籠,另外還有些石柱木樁鐵鏈子。最西邊一間沒有窗子的黑屋子是刑房,府裏若有犯了事的下人,都是拉到刑房內或拴在這院子裏受罰。
貼著北牆根是一排低矮的房子,門窗倒是全的,不過年久失修,有的門已經歪倒在一旁,有的窗戶上早沒了窗紙呼啦啦透風。
雪晴住的那間還算完好,不過昨天他是被藍山硬從房子裏拖出來鎖進跪籠,後來匆匆被叫去了前邊三少爺院子,臨走沒來得及關自己的房門。經一日夜風吹,房內灰塵淩亂,好不淒涼。
但現下雪晴背上傷痛依舊,根本沒有力氣收拾打掃,他關上房門就已經是精疲力盡,感到一陣陣眩暈,就直接和衣歪倒在自己的木板床上,昏沉沉繼續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他以為是藍山又來折騰他,索性不做反應。昨晚就是這樣,藍山根本不聽他說什麼,直接一桶水劈頭蓋臉將他潑醒,拖到院子內先是一頓拳腳又將他塞入跪籠。
不過雪晴也有些期盼,今天少爺明顯有了改觀,當著眾人的麵誇讚藍山,言語上也似乎開始疏遠自己,藍山不該再有怨氣才對。若藍山還來斤斤計較,那心胸未免太狹窄,這樣的人將來留在少爺身邊一定不是好事。
誰料來人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來,坐到床邊,揶揄道:“師兄,你怎麼又被人整出一身傷來?”
雪晴苦笑,也不回頭,繼續趴伏在床上放鬆身體,無奈道:“師弟,你難道又是特意從師傅身邊溜出來,專程奚落我的?”
被雪晴稱作師弟的少年是穿了一身夜行衣,頭臉都用黑布蒙起,隻露出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
他不客氣一手搭在雪晴的脈門上,隨後皺眉道:“師兄,你不僅外傷不輕,身體也損耗過度,上次我幫你找的大補藥看來是白吃了。我若不隔三差五來盯著你,你這樣拿自己性命不當回事,早死過不知多少次了。我真是搞不懂,你自己想不開願意受虐吃苦也就罷了,為什麼一向英明的師傅會由著你胡來。”
“師傅想必早對我失望了。”雪晴幽幽道,“他老人家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