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皺眉思索片刻,壓低聲音說道:“娘對外邊的大事也不是特別清楚,多是從你爹那裏聽來的。據說趙家三少爺的病弱與當年齊王作亂謀反脫不開關係。那時齊王在西南起兵,你公公改名換姓臥底在齊王手下為朝廷提供了大量可靠情報。齊王這才一步步陷入絕境,終於被朝廷大軍圍剿平滅。可那之前,有小人出賣了你公公一家人,你公公婆婆均被齊王虐殺。趙家三少爺不僅也受了折磨,還親眼目睹父母慘死,許是那時受了刺激。”
蘇明貞之前也聽二夫人李氏介紹過大略情況,許多事情自己是猜測,現在又聽王氏說了一遍已經落實。她不禁心念一動,八年前,這與雪晴入府的時間很是巧合。她禁不住試探道:“娘,齊王被誅滅後,可是滿門抄斬還牽連了不少官員?許多從犯的罪名不至滅族吧?”
王氏疑惑道:“好端端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蘇明貞解釋道:“一來女兒想查找夫君心病症結所在,才能更好地輔助配合他醫治。二來是夫君院子裏有個官奴,恰是八年前罪沒入府。夫君對這官奴很是寵愛,女兒總要打探清楚底細,免得引狼入室埋下禍根。”
“那官奴是男是女,多大年歲?”王氏一聽,立刻關切道,“若是女子,你也不必查了,她現在這種身份都能得寵愛,定是有些手段。娘勸你趁早將她打發了,切莫留在身邊養虎為患。”
蘇明貞曉得王氏是為了她的將來打算,早點剪除有可能爭寵的對象,不過好在雪晴是男子。她趕忙說道:“娘,那官奴是個聰明俊秀知書達理的男子,看起來很是溫順,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了。這樣推算,他八年前也就十三四歲。”
“你爹說齊王作亂平定後,確實斬了一批人,不過聖上慈悲不忍多造殺孽,特別下令將獲罪當斬的犯人中未滿十四歲的全都免了死刑,充作官奴典賣。八年前幽州城內有過一批從京中發來的官奴,你爹那會兒還想買一兩個回家,叫娘給攔下了。”
蘇明貞知道王夫人對官奴有偏見,就不糾纏於此,而是旁敲側擊道:“娘,您說女兒該不該查查那官奴的底細?院子裏的下人說女兒有了困惑可以問老祖宗,但老祖宗早立下規矩不許讓人議論八年前那批入府官奴的來曆。女兒不敢隨意行事,卻還是有些擔心。按理典賣的官奴,官府該是有身份記載才對。娘,女兒能求父兄幫忙查一下麼?”
王氏一向賢惠,嚴格遵從封建女性的處事標準,從不過問丈夫在外的公務。她也拿不準丈夫和兒子有沒有權力查閱那些資料,可是她對官奴確實不放心,既然女兒當麵提了,她為著女兒生活安穩不能不理會。於是她應承道:“這事情娘會轉告你爹,倘若方便查找有了眉目,定會悄悄使人去你那邊通個消息,讓你也能安心。”
“如此甚好。女兒讓您們操心了。倘若不方便查,就不必較真,畢竟那官奴在國公府內已有八年,最近這六年都是陪伴在女兒的夫君身旁,想來沒有大問題,否則老祖宗那邊就不會放過他。”
王氏不放心道:“明貞,以後你院子裏隻留下你親信栽培的人才更穩妥。須知奴大欺主,那些陪著你夫君比你年頭還久的,慢慢尋機都打發了才好。”
蘇明貞乖巧道:“娘,女兒明白,女兒自有分寸。”
其後母女二人又聊了些家長裏短,這才繞到第二進院子,坐陪女客們吃宴席。
午間過後,趙思瑢等人打道回府。
母女依依惜別,趙思瑢則因為表現不錯受到了嶽家認同誇讚,身體雖累,興致卻正高。
好在藍山和春花頭腦清醒,辦事妥帖,溫言軟語哄著趙思瑢辭別親家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內,趙思瑢得意洋洋訴說著宴席間的見聞,言談流露出對蘇家很有好感的態勢。
蘇明貞心中暗笑,剛才聽王夫人提過蘇府為了招待趙思瑢是費了很大功夫,上上下下彩排好了,一群人盡撿著趙思瑢愛聽的說,哄得他高興,才能皆大歡喜。
偏偏趙思瑢是孩童心智,不會往深想,大家作假捧著他,他全然看不出,蒙在鼓裏反而能得更多快樂。這就是傻人有傻福的道理麼?太聰明的人凡事看得透徹了,就根本體會不到這種樂趣了。
感慨過這些,蘇明貞有萌生了一個念頭,雖說是央了母親去幫忙打探雪晴的來曆,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她不如趁回程與趙思瑢獨處,再從他那裏問問,說不定有新的發現。這時她想要了解雪晴已經不僅僅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多少也是為著趙思瑢打算一二,倘若真有隱患,她寧願是舍了自己的花癡幻想,維護趙思瑢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