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山督促著雪晴去了柴房,見左右無人,他私下裏又威脅道:“雪晴,少奶奶叫你思過,你可真要想清楚明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少爺雖然寵你,你也不能忘了你的身份。”
雪晴有氣無力地倚靠著柴堆坐在地上,卑微道:“藍山,我沒有膽子胡亂說。求你饒過我吧,我以後再不敢了。”
藍山撇撇嘴,輕蔑地冷哼道:“別以為你賣相好表麵上柔順,少爺能護你一輩子。現在少奶奶是明白人,你以後休要耍花樣。”
無論藍山怎樣言語譏諷,雪晴一概是逆來順受,由著他說,麵上不見絲毫惱恨委屈之色。藍山對著沒反應的人說半天自己也覺得無趣,又因這裏是正宅的偏院,他為了保持風度形象,也不便直接對雪晴動拳腳,隻好恨恨關上柴房的門,從外邊用一根木條將門別上,這樣別人能從外邊輕易進來,而雪晴想出去就必須要央別人來開門。
等藍山辭去,蘇明貞就將丫鬟和守夜的媳婦子都叫到跟前,認真問道:“明日都誰陪少爺一起與我回蘇府?”
春花答道:“回少奶奶,明日是奴婢與秋月、大貴嫂子,藍山帶著幾名小廝陪同少爺。少奶奶這邊打算帶誰呢?”
蘇明貞說道:“讓辛芹、辛蔚與張嬤嬤陪著我就好。管家帶幾個,拿什麼東西,是不是藍山統一安排?”
春花點頭道:“正是,管家的事情一向有藍山提議,少爺點頭就可以。陪少奶奶回門的人選其實早就定過了。”
蘇明貞略一沉吟道:“我看不用帶雪晴,讓藍山挑幾個體麵的管家跟著就好。”
這話若是讓藍山聽了,他定然高興。不過就算他不在場,三少奶奶當著滿院子下人這樣說過,早晚也能傳到藍山耳朵裏。春花一麵是覺得三少奶奶很賞識藍山,又隱約為著雪晴鳴不平。
其實自從雪晴進入國公府這八年,從不曾有機會出府半步,他是官奴不得主人家許可,不能私自外出。三少爺平素鮮少出門,偶爾離開也是求醫,均有護衛和體麵的丫鬟管家跟從,輪不上雪晴這等身份低微的服侍。
月前三少爺親口許諾,答應借著將來陪三少奶奶回門的機會,帶著雪晴一起出府逛逛,現下已然是無望。就算三少奶奶願意帶著雪晴,恐怕雪晴的身體也支持不住。
春花心中納悶,三少奶奶為何特意說不帶著雪晴,難道三少奶奶真是因著雪晴的官奴身份而看輕他麼?
蘇明貞倒是沒有想太複雜,她剛才從辛芹、辛蔚那裏打聽過回門的程序安排。一大早就要起來,趙思瑢喝了藥,兩人先去老祖宗那裏請安吃過早飯之後再動身。國公府距離蘇府有一個多時辰的行程,她與趙思瑢坐馬車,下人們徒步跟從。等到了蘇府之內,見過了蘇明貞娘家這邊的長輩親友,大家一起吃頓宴席,過午就要返回。哪個時辰趙思瑢該吃什麼藥,國公府都會派專人按點送去蘇府,免得耽擱,送藥的仆人為著趕時間是可以騎馬的。別的仆人都是兩條腿走來走去,實在很耗費體力。
蘇明貞怎舍得讓雪晴硬撐著跟去?可明麵上若用了這等理由,怕是讓藍山又生了怨氣,她才說出剛才的那番話。蘇明貞覺得,若雪晴是真聰明,定然從一開始就能明白她是暗中關照他,不會像藍山那樣想不開。
見一眾仆人沒有異議,蘇明貞又吩咐道:“明日留下的丫鬟和媳婦子,做好本職活計,冬暖、夏涼你們兩個輪流看著雪晴是否老實在柴房裏思過,等著我們回來還要問他話。”
蘇明貞這句已經是放水,她與趙思瑢帶著藍山一同外出,院子裏剩下的下人,數冬暖夏涼身份最高。蘇明貞的吩咐像是特意提了要求,不過細琢磨就會發現她的要求其實沒有任何實質的內容。若她真是打算要折騰雪晴,比方說不許雪晴吃飯,罰他跪夠時辰做些粗活等等,隨便哪樣明確點出來,冬暖夏涼都不敢不遵從。
“看著是否老實”,對於這樣含混的話理解起來也會因人而異,倘若冬暖和夏涼偷偷照顧雪晴,為他弄些飯食,為他敷藥療傷,這統統都不算是明令禁止的行為。反正蘇明貞提前不明說,大家私下裏蒙混著做,事後誰也捉不住錯處。
冬暖這會兒心中實在是感激三少奶奶,春花也聽出了一些門道。秋月與夏涼不太曉得之前的緣故,卻是感覺不出三少奶奶的話有何特別。
等一切安排妥當,蘇明貞便回正房西屋洗漱就寢,為了明日養精蓄銳。她暫時放下對雪晴的擔心,單是看幾個丫鬟們的眼色,她就猜出這幾個丫鬟都是心善機靈的,今天晚上和明天白日,定會有人偷偷照顧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