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道:“皇兄,這便是今科貢士陳塵,說是有事要稟報,我便給帶過來了。”
陳塵此刻已經跪倒在地,可他心裏也好奇這皇帝到底長什麼樣子,便把頭抬了起來。
天子其實早就聽說過陳塵這人,今日這麼一瞧,別的且不論,就說他這豐神俊逸的模樣,便教天子生出些好感來。天子又想起前些日子長公主求自己辦的事,不由得瞧了一眼自己那妹子,似笑非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光祿寺主簿,你有什麼事要奏報給朕?”
“回陛下,臣以為,場中兩位道兄比試實在是精彩絕倫,臣……臣心中看得熱血澎湃,忍不住想要入場為兩位道兄奏樂助威,也算為這比鬥增姿添彩。”
天子瞟了一眼場外高呼喝彩的眾人,啞然失笑道:“就為這事?陳卿,你瞧現下這個光景,你奏樂可也不見得有人聽得清吧?”
陳塵麵上演足了惶恐尷尬,支支吾吾道:“回陛下,臣正尋思以真力為媒奏樂,或許可以壓住場中這般嘈雜之聲。”
天子一尋思:若是這陳塵能以樂聲壓過眾人之聲,似乎也是一樁有趣的事,說不好,這陳塵就是打了這個主意,好博我一笑。今日本就是瓊華宴,飲宴之時有樂聲劍舞相映成趣,那也是合情合理啊。
“好,朕準了,你便去試試吧!”
“謝陛下!”
陳塵也沒料到這年輕的天子竟這般好說話,趕忙謝恩,倒退幾步,這才趕緊往下手方向走。可他這才走出沒多遠,卻被長公主給喊住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
“奏樂呀。”
長公主雖不明白他到底要動什麼手段,心裏驟然隱隱有些不安,卻還是佯怒道:“昨夜你盤算一圈,我還道你有什麼好法子,到頭來不也還是讓他倆先打,你好去漁翁得利。”
說罷長公主便把身子一轉,不去睬他。這一轉身,長公主眉眼間那一絲竊喜的模樣,陳塵便沒瞧見。
陳塵以為她語帶責備,心下好不愧疚,隻得苦笑一聲道:“方才我本來要出手,卻被我三個師父攔了一攔,便晚了一步。現下已經是對不起你的托付了,若再不做些什麼,那我豈不成了無信無義的小人?”
長公主一聽這話,便覺不妙,本想說“對不起便對不起,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便是”,可轉過身來一看,陳塵早已輕身而去,此刻已然落在場中。
此刻場中眾人見陳塵忽然飛身入場,盡皆一臉不明所以:當下這王保保和李定方尚未分出勝負,他進去做什麼?
“傳聖上口諭,特命陳塵場中奏樂,為兩位貢士助威!”
歸心台上,黃門官這麼一喊,大家這才明白過來。既然陛下都允了,旁地人也就不再多事。
陳塵當即對著天子方向行了個大禮,便從袖中取了一枝竹笛,正是那夜寶和樓飲宴後買的。
“兩位,請聽我奏上一曲。”
王保保和李定方此刻正鬥到關鍵時刻,任誰分一點心去,立時便要分出勝負,故而他倆根本不理睬陳塵的話語。
陳塵的笛聲傳了出來,但很顯然的是,他的笛聲太微弱,非但壓不住眾人的呼喝聲,就連王、李二人的兵器相交聲也不如。
正在這當口,李定方忽然麵無表情地使出一招“羅刹淨天”,槍尖抖動之下,寫出來漫天金色的梵字咒文,霎時間遍布全場,眼見著便要鎮壓下來。
王保保見了,神情中透出一分躁意,心思急轉之下,便使出一招“嘔心瀝血”,一口舌尖鮮血噴在法刀之上,隨即挽出萬朵血紅色的刀花,迎著這些金色梵字便撞擊而去。
這兩人招式威力奇大,刀花與梵字尚未相碰,這帶出的空間中的真元湍流便已經如飛劍一般朝四麵八方激射而去。好在這場地四周的理真司官員早有準備,各自吟誦一道咒文,便發動了這瓊華苑比試場上的封護陣法。陣法一動,整個場地上以肉眼可見的姿態生成了一圍閃耀著淡淡銀光的透明巨型真元壁。
理論上來說,隻要這一圍真元壁存在,以王、李二人的修為,不論用上何等絕學招數,都不可能影響到外界分毫。
可是眾所周知的是,理論和實際,總會有那麼一絲絲的差別。
隨著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刀光和梵字激突之下,爆震的真元之力擊打在真元壁上,使得其上某些部分的銀光尤其耀眼。理真司的官員當然明白,這些銀光耀眼的地方,其實就是一道道真元壁上密集的龜裂紋路。
“這他媽兩個怪物……”
有個稍年輕的理真司官吏沒忍住,爆了個粗口。
“不,怪物隻有一個。”
他身邊年長一些的那位理真司官員指著半跪在地,口中鮮血直湧,卻猶自吹笛不止的陳塵,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