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塵愕然道:“那你還折騰這些做啥?”
長公主道:“我偏要叫他知道,想要做我項柔萱的夫君,卻也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哼,上覽之時,你需讓他嚐嚐苦頭才好。”
她這種愛慕、矜持、委屈、矛盾交織混雜的心態,陳塵作為一個男人,實在是無從索解,呆了一呆,忽而又笑嘻嘻地說道:“你剛才說,要找個出眾的男子來激一激他,原來我在你心裏還挺不錯的啊。”
長公主瞧他又要油嘴滑舌,便“切”了一聲,對他做了個鬼臉。陳塵瞧她難得有幾分小女兒情態,不由得笑出聲來。
“他是世間千年難遇的奇才,你修為雖高,我看卻還是輸給他一線。不過這也不妨事,瓊華宴後,我自會向皇兄幫你美言幾句,今後榮華富貴,絕不會少了你的份便是了。”
長公主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全然沒注意陳塵這臉色有些變化。
這長公主生來便是在權勢圈裏眾星捧月長大的,習慣了利益交換,見慣了趨炎附勢,便覺得天下人都是這般樣子。可他陳塵與父母親朋都已經兩世相隔,如今活得好似孤魂野鬼一般,便有了榮華富貴,又與誰說去?
“你不高興了?”
長公主見陳塵遲遲不語,偏過頭去瞧他,隻見這一鉤新月之下,一絲落寞之色落在陳塵眉間,透著三分淡淡的愁緒。她從未見過陳塵這般神情,心裏莫名一揪,也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話。
陳塵聳聳肩,並不答話,轉身抽出笛子便吹奏起來。隻是這曲子與先前的《紫竹調》大異其趣,曲風委婉低徊,如泣如訴,一時竟將長公主聽得癡了。
一曲吹完,陳塵便收了笛子,對長公主道:“今日的事,我隻當沒聽過,保管爛在肚子裏。先前收了你的劍,今日又收了你的錢,上覽的事我自當盡力而為,你大可放心。”
長公主兀自沉醉於笛聲不能自拔,乍一聽陳塵這話,雖挑不出什麼毛病,但他口吻淡漠,她聽在耳中,心下便有些壓抑,可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隻得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可說,陳塵便率先邁出步子,朝慧靈別院的方向往回走,長公主也跟在身後。
第二日陳塵一早醒來,本想禮節性去此間主人長公主那裏問個早安,卻被仆役告知長公主已去宮中了,說是太後偶感風寒,長公主要在禁中視疾,近些日子隻怕都不會出宮。
剛用完早膳,便有仆役送來光祿寺的公函,陳塵這才想起來,自己如今也是個光祿寺主簿,便忙拆了信件來看。函中用語倒是很客氣,全然不像是對一個七品小官的措辭,但內容隻說他不日便要參加上覽,望他勤加準備,近日都不必來衙門報到雲雲。
陳塵兩世為人都沒在體製內待過,自然品不出這其中的意味。不過光祿寺那邊可以暫時不理,他便尋思這些日子就在慧靈別院窩著,哪也不去。若是有人來挑戰,理真司那邊又尋不著人,不免誤了長公主交代的事。
如是住了七八日,他隻在房中讀書靜修,左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下便有些百無聊賴。
“怎麼近日裏連個來挑戰的人都沒有?總不成才比一日,就把這些人嚇破膽啦?”
他想到當初在島上時,自己那變態師父每日與他對練不休,雖然說是打他不過,但也好過現在這麼個光景。於是他便找了這慧靈別院的管事,想向他打聽打聽京都城近來的趣事。
這一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幾日南校場那裏可熱鬧得厲害。
“一聽這蒙古王子擴廓帖木兒也要參加這回的上覽,還誌在魁首,在京的修行人立馬炸了鍋,挑戰的狀書把理真司衙門口都堵上了。嘿,這北狄蠻子,想是懾於我朝英傑的聲勢,當即改了個漢名,叫做王保保。”
陳塵聽得有些發懵:王保保,這不是明太祖口中的“天下奇男子”、《倚天屠龍記》裏趙敏他哥的名字嗎?
“那後來又如何了?”
那管事尷尬一笑,道:“這北狄蠻子也有些門道,比試了多日,至今還穩穩地守著貢士的名號。如今在京中的聲勢名望,這個這個……比公子還要盛上一些。此外,老奴還聽說……”
陳塵於虛名並不介懷,但這管事說話吞吞吐吐,陳塵可有些耐不住:“老管家,你這說一半留一半的,非急死我,是不是?”
“是是……老奴聽說,這王保保放出話去,此來國朝朝覲,除了要奪了今次上覽的魁首,還懇請陛下將溧陽長公主許配給他。但是聖上可並沒直接允這事,隻說誰是此次上覽的魁首,便是長公主的駙馬爺。”
“哈?”陳塵心中隻覺得又是詫異,又是好笑,他王保保要是早點進京,還有咱什麼事兒啊?就讓這天下奇男子和李定方鬥去不就完了,何苦折騰他陳塵?
那管事瞧見陳塵麵色有異,又想起坊間陳塵與長公主間曖昧不清的傳聞,便覺得這話非惹得陳塵不悅,故而不敢多耽,找了個由頭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