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還沒醒呢?”
“都怪我,早知道昨兒下了大雨,就該攔著她不讓她上山。”
一個臉上滿是皺紋的中年婦女站在床榻邊上,正滿腹自責的說著,另有一個身形高瘦的女子陪在她身邊,二人時不時的抹著眼淚。
床榻上的人眉頭緊鎖,雙唇幾乎沒有血色,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蒼白極了,不知是誰進來了又出去了,一陣腳步聲之後,世界總算是恢複安靜了。
良久,榻上的少女一動不動,睫毛微微顫了幾下,隨即緩緩睜開了眼睛。
秋棗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縫了不少補丁的床幔,掌下的被褥不似以往的滑膩舒適,摸上去有些粗糙,她眨了眨眼,一手捂著有些發疼的腦袋,一手撐在身下的床板上。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現在這是在哪?
秋棗挪了挪有些發沉的身子,抬眼往四周看去,地方不大,角落裏還堆了不少雜物,一方窄小的窗緊緊閉著,屋裏光線昏暗。
思緒回籠,她恍惚間想起,自己是染了風寒之後,纏綿病榻,不久就離世了。
躺了許久,動作有些滯緩,秋棗掀開被子下床推開了門。
院子裏幾隻母雞相互追逐著,溫暖的陽光傾灑而下,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在地上投落滿地斑駁的光影,院外一條大黃狗正眯著眼窩在老槐樹下。
秋棗看著眼前低矮的由磚土砌築而成的幾間瓦房,心中不禁大震。
這是天堂嗎?不是說人死後要由黑白無常領路的嗎?怎麼她還沒見著黑白無常,眼睛一閉一睜,就自己先來了。
秋棗不自覺的邁開了步子,循著記憶裏的路線往外走,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竹籬茅舍不斷,空氣裏都散發著泥土的氣味,她小心翼翼的走在泛著潮濕的泥土地上。
一路上居然還遇到了幾個記憶裏熟悉的麵孔,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她沒太在意,秋棗心中苦澀萬分,沒想到生前難見的故人,死後竟還能在天堂相遇。
秋棗在家中排行老五,上麵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全家寵著慣著,村子裏同齡的姑娘都豔羨她,後來她嫁去許家,來年許家就踩了運發了家,村裏頭又說她旺夫,個個念她命好。
耳邊傳入潺潺的流水聲,大片大片的莊稼映入眼簾,田埂處有兩個熟悉的身影,秋棗定眼望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給她嚇一跳。
遠處那坐在田野裏,端著碗吃著飯的幾人,不正是她老爹和大哥嗎?
秋棗腦袋暈眩不已,站在田野邊不敢上前。
恰在此時,一個挑著擔子的壯士路過,瞧見秋棗,很熱心的抬手跟她打招呼,那大嗓門吼的田野裏的人都紛紛望過來。
“喲,棗兒來找你爹啊?”
秋棗這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了,一切都太真實了。
可她也確實是真真切切死過一次的人。
一時間秋棗隻覺腦袋混亂不堪,餘光忽然被一片陰影覆蓋,她轉頭看去,就見她大哥一臉焦急的站在她身側,微微喘著氣道:“棗兒你怎麼出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看著眼前大哥一臉關切的神情,秋棗愣了愣,鬼使神差的開了口:“大哥,現在是建安幾年了?”
“啊?問這個做什麼?建安五年啊。”
秋棗聞言,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空白,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