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酷暑的餘溫還未消散,殘留的炎熱氣息綿延到了九月中旬,奪目的陽光照耀在少年人的身上,與肆意揮灑的汗水一同落在草地上。
球場上沒幾個人,大多都在樹蔭地下乘,三五成群的女生用校服裹著坐在花壇的大理石旁,邊看男生們打球邊聊天,偶爾還爆發出陣陣笑聲。
高天手裏的球拐了個彎,順著女生們笑聲砸到了球框旁倚著喝水的少年。
那人一身淺色的運動裝,身形挺拔修長,水珠順著喉結流下脖頸,隱沒在鎖骨處。
他被水灑了一胸口,抬頭就罵:“你有病啊?投籃不見你這麼準,砸你爹倒是來勁兒。”
高天掛著無恥的笑容跑過去,將球重新扔回場內後,架著那少年的脖子怪笑道:“哎呀~我就說還是人家宋澄同學最帥了~”
宋澄給了他一肘子:“有病。”
“剛路過的女生就是這麼說的,我可是原話傳達。”
“是麼,我怎麼聽見的是‘這幾個男的球打得不怎麼樣,逼倒是挺會裝的‘。”
“……”
“說你呢,裝13的這位。”
“吃我一記爆扣!謔——哈!”
倆人嬉鬧著走進水房,宋澄打開水龍頭正準備衝一下臉,卻見旁邊站著的那人一直將頭埋進盆子裏,上方的水龍頭嘩啦嘩啦地衝刷他的頭發,他卻一絲不動。
宋澄暗道:這哥們兒牛啊,這麼能憋氣,看我也來個狠的。
高天大大咧咧地隨便抹了下臉便轉進旁邊的廁所,還喊著:“點名了再叫我嗷,兄弟得拉個大的!”
宋澄翻了個白眼應聲。
等他自以為很帥地衝完臉抬頭,旁邊那個學生還是站在那兒,維持著他們進來時的姿勢,臉埋進水盆中,一動不動。
他心裏犯了嘀咕。
這人怎麼怪怪的?
穿著一身高中部的校服,但褲腿明顯改過;外套也鬆鬆垮垮,袖子被卷到胳膊上,露出的一截皮膚青紫交加,看上去流裏流氣,倒是有點像每天校門口外聚集抽煙的混混。
A大的黃岩校區是挨著附屬中學的,高中部和大學部隻隔著一道鐵絲網的保安處,周末不少補習完的學生會順著塑膠跑道穿過保安處到大學部社團看活動,也算是高中部難得的放鬆活動了。
像水房裏的這個,很明顯是為了逃課趁保安不注意跑到這邊來的。
“天兒,你快點兒的奧,還有幾分鍾就要下課了,老陳下課前得再點一次名兒的!”
宋澄衝著隔壁喊道,同時也在提醒那個怪人。
“得嘞!你先去吧!”
宋澄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下課前老陳果然再次吹哨集合準備點名,宋澄熟練地給高天發了個DING消息,那頭卻沒回。
眼見點名點到高天時,宋澄隻好壓了壓嗓子低聲:“到!”
“宋澄你什麼時候改名兒了啊?”哪想老陳頭也不抬,氣定神閑。
宋澄撓撓頭:“老師其實這是我小名兒。”
老陳年過百半,但身手依然矯健,直接抄起點名冊不輕不重地給他來了一下,問道:“他人呢?”
“廁所蹲著呢,說是拉大的。”
宋澄如實回答,一點不顧及好兄弟在班裏女生麵前的麵子。
“次次都拉大的是吧?”老陳頭也不抬,直接在點名冊上劃了,“我可不管你們到底是去廁所還是偷偷溜回教室了,我每節課下課前都會點名,沒到的,咱就視為曠課哈!”
宋澄滿臉堆笑,一臉『您說得是』的狗腿子模樣。
“行了,都上午最後一節了,早點下課你們也早點去吃飯吧!散了!”
頓時一片歡呼,然後開始各自收拾東西跑去食堂。
宋澄回到花壇旁拿了自己和高天的外套,一邊給高天打電話一邊朝廁所走。
奇怪的是,電話一直顯示無法接通,他站在廁所門口喊人,裏麵也一直沒有回應。
他一頭霧水地走進廁所隔間,卻發現每扇門都開著,不像是有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