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太平盛世。

而穆山山脈,卻死氣沉沉。

山下,恰有爺孫倆擺攤。

“爺爺,我能進山去采些野菜兒嗎?”

七歲的稚童眨巴著眼睛。

“不可!”

“為什麼?”

老人皺起眉頭,捋了捋胡子:“那山穀裏住著一隻老怪物,吃小孩!”

稚童咽了咽口水:“那老怪物長啥樣子?”

“可怖,可怖極了!滿頭白發,血盆大口。”

稚童哆嗦了一下,徹底打消了進山的念頭。

太陽從雲層裏鑽出來,但陽光無法穿透深厚的植被。昏暗的山穀裏,陡然流淌過一條不深不淺的小溪。

果然,一個銀發披肩的男人,裹著破破爛爛的麻布衣服,蹲在岸邊,伸手往水裏反複撈。

不料卻一個踉蹌,栽進了水裏!

溪水冰涼刺骨,待他爬上岸,已凍得渾身發抖。

哆嗦中,他還猛然吐出了幾口鮮血。

男人伸出手,想抹幹淨血,卻又弄得滿袖子猩紅。

他隻得脫得精光,將衣服淌在水裏使勁搓洗,直到這堆破爛布料褪回原來的麻色。

他深吸一口氣,將濕衣服穿上,提著籃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半山腰上,

有一間很不起眼的小茅屋,距剛才的小溪有五六裏路的樣子。

男人回來時,已凍得半死不活。

他強撐著換了一套幹衣服,開始拾掇起那些費了半條命才撈上來的小魚仔。

簡陋的灶台旁,幹柴已經整整齊齊堆好,水缸裏也是裝滿了水的。他生了個火,自得其樂地烹飪起來,不久,小茅屋裏飄出煙火味。

瘦弱的男人滿意地靠在灶台上烤火。

突然,門被推開。

“師父,我回來啦!”

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大步跨進了屋子。

少年摘下鬥笠,脫下披風。

“好香哇!”

一番驚訝後,他馬上怒氣衝衝:

“我都說了,讓你在家好好養著,哪兒也別去,你偏不聽話!”

瘦弱的師父細聲細語道:

“誠兒,別惱,我好久沒喝魚湯了。”

“少胡扯!師父您又不喜歡吃魚!”

誠兒麵上雖生氣,手上卻一把溫柔地扯過對方,將對方緩緩推到桌前,按著坐下,埋怨道:

“師父,說白了,你就是嫌棄我伺候得不好,所以耐不住寂寞,成天想著去外麵瞎折騰。”

師父一臉無辜:“哎,我就是想吃個魚,也遭來一頓埋怨。”

誠兒見他師父這般有氣無力,忙蹲下身子,盯著對方,仔細地檢查。

“您怎麼一臉慘白?是不是那溪邊有邪寒之毒,傷到您了?”

“方才睡覺沒蓋被子,凍的。”

誠兒伸手探了探對方額頭,順手將師父額頭上的幾縷碎發撫至耳旁。

一張清秀的臉龐便展現在他麵前,他竟一時看迷了眼。

“您生得可真好看!”

師父微微一笑:

“現在為師是弱了、慘了,你倒是反而喜歡起來了。回想那時,我天天帶著你們殺敵練道,你卻沒少給我添氣。”

誠兒隨手拿來一件小披風,給他披上,寬慰道:

“您現在雖弱,但有誠兒在,定能好好地活下去。”

隨後,從他的木籃子裏取了五隻藍色蘑菇,遞到師父跟前。

“快吃了吧。”

“嗯。”

這師父吃起蘑菇來倒也極聽話。

他一隻一隻地拿起藍色蘑菇,一口一口地生啃了起來。這些蘑菇味道顯然生澀,他剛一停下想緩一緩,就看到徒弟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他隻得尷尬地笑了笑,繼續啃蘑菇,直到把這五隻藍色蘑菇全部生生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