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院子一出門就是大街,想要溫習功課,北邊出了街口就是國子監;若是讀書累了,南邊街口緊挨著就是方家胡同,吃喝用度俱是不缺;若是想要鬆散身子,西北角的混堂隻要二十個錢;悶了街麵上還有說三分、南戲,隻要三個錢就可以聽一晌午。論位置,這處院子在整個崇敬坊那都是頂好的。”一個慈眉善目的胖子笑嗬嗬的為一名少年介紹“尊駕兩位兄長在此溫習功課,最是妥當。”
這是一套靠街的三合院,隻看廂房外皮下裸露出的各色磚塊,就知道這房子已經被修了很多次了。這還不算,不知哪一任的租客還把東廂房和原本的廚房打通,給改成了大廚房。少年看了看被熏黑的屋簷,又看了看屋舍後邊在高大院牆遮擋下微微露出一角的青磚黑瓦屋舍“那是誰家,可願意租賃?”
“哦”胖子滿不在意的笑了笑“那是官衙的倉廠,賃不得的。”
少年隻好作罷,雖然奇怪,這靠近國子監清淨文雅之地為什麼會有朝廷的倉廠,卻沒有多想,轉而開始挑剔“地方太過狹小了,這地方被風,做飯煙散不出去,院子裏沒有水井,吃水還要自己挑買,院子連東司都沒有,每天早晨還要去到外邊倒……。俺若賃下,就太不劃算了。”
“這樣啊?”胖子卻並不糾纏笑著說“那沒辦法了,房主定的是準價。小老兒可以再為尊駕找找其他的房子。”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少年點點頭,抬腳向院外走去,胖子跟在後邊。
眼看就要出門,少年停下腳步,沒好氣的看著胖子“夏經濟,哪有你這樣賃房做牙的,買賣,買賣,有買有賣,你開價,俺還價,本就是應有之意,你一點都不讓,這房子怎麼能賃出去?”說著坐到了牆垣門的門檻上“你給讓讓,俺就定了,一交就是三個月的,說不得,俺兩位兄長今年中了秋闈,就還要再賃半年啊。”
“尊駕可是冤枉小老了”夏經濟也不嫌棄,趕緊蹲下“這要是小老兒的房子,憑借咱倆的交情,俺一定給尊駕把價錢壓到最低。可這真的是房主定下的。”
“夏經濟幫幫忙吧。俺也是頭一次給家裏辦事,總不能讓俺白跑一趟吧。”少年直接忽略了自己和對方才認識不過半個時辰,隻好憋屈的請對方讓讓價格“讓讓吧。”
“能讓的俺還不讓?真的是人家把價錢定的死死的啊。”說著夏經濟感同身受的問“要不尊駕能不能等等,俺幫著再打聽打聽說不得附近有人也賃房子。”
“俺家兄長這兩日就到了,哪裏等得了。”少年看自己的法子管用,趕緊說“夏經濟,夏大伯,讓讓,讓讓。”
“還有兩個月就是秋闈,如今這房子都是搶手的,實在是讓不了啊。”夏經濟無奈的說“尊駕明知道兩位兄長要來趕考,為什麼不早些時日定下,事到臨頭,真的是沒法子。”看到可憐巴巴的央求的看著自己的少年,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吧,看在尊駕這麼實誠想賃下,俺那份就不要了。”說著攔住正要對其行禮的少年“不過說好了,尊駕兄長要是高中秋闈,可要還繼續賃半年,讓小老兒賺個酒錢。”
少年大喜,忙不迭的點頭“一定,一定。”
“行,趁著日頭沒落下,俺們這就去牙行,簽了契書,還要去衙門交房號錢去。”夏經濟說著站了起來。
少年趕忙扶住“多謝夏大伯。”說著扭頭看了眼這逼仄的院子。
兩個人動作很快,好在牙行和大興縣衙都不遠,趕在衙門下值前交了房號錢。少年小心翼翼的收了賃書,又是一頓感恩戴德之後,才急匆匆的前往新賃下的三合院,按他說的,要在兩位兄長來之前打掃一下。夏經濟看著少年的背影,撇撇嘴,轉頭一邊走向不遠處的酒肆一邊盤算自己這次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