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扛著鐵鍬鋤頭、還全都對你嫉惡如仇的人包圍,說一點不慌那純純是假話。
杜幽克製著自己腿軟顫抖的衝動。
她調整好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那麼緊繃和僵硬。
現在就是一場比賽,誰先慌張誰就自亂陣腳。
杜幽穩住,你能贏!
“想必大家都隻知道我抽了那白人三巴掌,但你們知道為什麼我要扇他那三巴掌嗎?”
一個雞窩頭的小年輕譏誚道,
“你今天就是說出個花來,都掩飾不了你之前的無腦衝動。杜幽,你就是在逞一時之快,就是在枉顧基地民眾們的命!”
杜幽瞥了一眼那個雞窩頭,還有打頭陣的呢!
那雞窩頭見杜幽瞥向他的不屑眼神,更加大聲嚷嚷道,
“杜幽,廢物,滾出華青基地。杜幽,滾出華青!”
杜幽掏了掏耳朵,任憑那位煽動大眾情緒的雞窩頭嚷嚷,她不出聲阻止,她就用一種平淡到無欲無求的眼睛靜靜看向她眼前的男女老少。
她的眼睛裏麵沒有任何哀求,相反是倔強和期盼。
雞窩頭見剛剛還如沸水般滾燙能傷人的民眾漸漸安靜下來,直至鴉雀無聲。
他們好像真的在認真等杜幽的那個“為什麼”,雞窩頭自討沒趣地熄滅自己討伐杜幽。
見人群終於不再躁動,杜幽才不帶任何感情地娓娓道來,
“為了守韭菜幼苗,我在實驗室連住了七天。第七天,我聞到自己身上散發的源源不斷的臭味,在實驗室其他同學對我鄙夷的眼神裏,以及自己生理上的不能繼續忍受,我決定飛奔回宿舍洗個戰鬥澡。從頭到尾,我離開實驗室不超過二十分鍾,結果就那二十分鍾,那白皮豬端走了我剛冒頭的韭菜苗,而且堂而皇之地拿走了我的試驗記錄。”
風險未嚐不是機遇,這場圍堵未嚐不是一個她向大家好好解釋自己澄清自己的機會。
一個高挑纖瘦的姑娘憤恨地接了話。
“他這是想要將你的韭菜苗占為己有!”
一個戴著圓鏡片、扛著鐵犁的學生模樣的男孩補充道,
“不,他不僅想要那一盆韭菜苗,他拿了實驗記錄,就說明他還想要以後韭菜苗育種權署名為他。”
育種權署名,杜幽理解為種子的著作權,意為誰率先發明培育出來新品類的作物,那麼日後別人想要耕種該作物就得付給擁有種子署名權人一定的使用費。
“實驗室裏也有爛人啊?!”
“你以為聰明人道德素質就高嗎?最是讀書人才會勾心鬥角呢。”
“那無恥的白人叫什麼名兒?我以後再罵人,頭號挨罵對象就定他,不罵他個小癟三五百回,難消我心頭大恨。”
“打他三巴掌不為過吧?”
“不為過!要我,我非得揍得他連爬都爬不起來!”
就在大家都為杜幽的經曆同仇敵愾時,和雞窩頭站在一處的一個高高胖胖的大嬸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直愣愣地遞給杜幽,
“你個人情緒的宣泄能抵上我們基地當初簽下的協議嗎?”
這是一張常常被拿出來摩挲的紙,邊緣都已破碎不堪。
杜幽想,紙張上每一行字字底下的黑色墨水筆線條,都滿溢著它的主人的憤怒和不甘。
而等杜幽翻看完手中這張所謂的“納美與華青聯合培養協議書”,她無法不感同身受地怒不可遏。
杜幽把手裏協議地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手一揚,碎紙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地落到地上。
雞窩頭急切地挖苦道,
“欸,你別撕啊,這種布告基地裏人手好幾份。你撕多少份也不能否認你的一己之私為基地帶來的損失。”
杜幽衝那個男人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