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和麗姨打招呼,隻顧拉著戚如雲向屋內走,至廳內,他散了下人,皺著眉試探道。

“雲兒,戚紅那孩子…”

“我知道,爹,”戚如雲垂著眉目接了話頭,“她的事,她娘的事,我心裏都有分寸。”

說到這,語氣難免肅殺幾分。

戚祉煥倒是放心的點了點頭,接著話鋒一轉。

“管事今日和我報,說永平伯爵夫人於一旬後組個詩會,屆時徽國公家的公子也會去,雲兒,那拜帖…”

“那是我還未出生時娘定下的親事,算不得數罷。”

這是母親說笑時與國公夫人定下的娃娃親,雖京城裏來往的人家都知道這樁舊事,但自從侯爵夫人去世後便沒人再提過。

也是同一場詩會,她在上一世對殷現一見傾心,孺慕他的才學和卓然的風度,兩家一拍即合,將這樁經年姻親做了真。

卻不想,那是她噩夢的開始。

“自然是不算的,”戚祉煥忙解釋道,“你若嫌人多吵嚷,不想去也罷。”

“女兒要去。”

自然要去,上一世她疏於人際,出了事連能商量的人,能尋路的門道都沒有,有這種難得的結識京圈貴人好機會,怎麼能不去?

戚祉煥點點頭,要她坐下吃飯,一麵給她碗裏夾菜。

“雲兒,你若不喜歡,就把人都趕出去,不用想盡方法來周全。”

他說著,將晶瑩的魚膾上沾著的沙蔥挑了,揀進戚如雲碗裏。

“父親不想見你總蹙著眉費神。

戚如雲低著頭認真撥弄碗裏的米粒,感覺得到自己的視線似乎被什麼模糊住了,輕輕應了聲。

“誒。我不會累著自己的,讓父親掛心了。”

這一餐吃得舒心又閑適,父女二人相談甚歡。

用餐結束後,戚如雲帶著下人施施然向西廂走去。拐過一片鬱鬱的君子蘭,她抬手輕劃了一圈。

“那片蘭花,挖了,栽到琅苑東南角的花圃裏去。”

浮香點了點頭,讓小廝動手去辦。

向前走兩步,身側是十幾掛養著雲雀的檀木籠,她又站住了腳。

“摘了,掛到我房前的醒木架上。”

浮香忍不住疑惑道。

“小姐,這不是您前幾日親自安排在表小姐房前的嗎?”

戚如雲勾了勾唇角。

“也該讓她選些自己喜歡的。”

才進了門,戚如雲一眼便看到了戚紅的背影。她坐在椅子上,身材纖瘦,穿著一件半舊的繡纏枝蓮的天青色白鼠褂子。

長相不算上佳,但勝在眉目間有一股媚意渾然天成。

戚如雲一看這張臉,難控製地心頭火起,強壓了心中的惡心與憤恨,笑著上前問道。

“小紅,我正說呢,門前你想種些什麼花?”

戚紅驚喜狀地回過頭,急著上前拉著戚如雲的手,欣喜地笑道。

“雲姐姐!”她接著道,“什麼都好,和姐姐待在一起,我高興。”

接著她俏皮地歪了歪頭:“一定要選,那就薔薇花吧!”

“好,聽你的,”戚如雲強忍著想甩開手的欲望,“午後讓疏影帶著,你隨她去鋪子裏挑喜歡的花苗回來栽。”

“疏影?”戚紅迷惑道。

“是我房裏的一等大丫頭,撥給你了,以後便是你房裏的人。”

戚紅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狠色,緊接著掛上了擔心的表情。

“聽說姐姐最近還吃著藥,現下已大好了嗎?把丫頭撥給我用,姐姐房裏伺候的人會不會不夠了?”

戚如雲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她攤開在桌上的紙張。

“那藥很見效,我正喝著呢。”接著伸手拿起桌上的紙張,細細地看上麵的文字,“妹妹在看什麼呢?”

是一張藥方。

戚如雲忙伸手接了下來。

“沒什麼要緊的,娘總說我身子虛,請老家的大夫給我開了一劑溫補的藥方。”

說著,忙將藥方疊好壓在妝奩下。

前世養身備孕時,戚如雲頗學了些藥理。方才她略掃了一眼,便見了不少固氣補身的藥材。

戚紅的身體一直孱弱,前一世更是為了能作柳葉舞服了憐紅散,一麵進補也再難懷上孩子,這一直是她心頭大事。

戚如雲了然地笑了笑,沒再多問。

“小紅,你今天才到,收拾收拾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