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雲撚著破碗邊沿已經發幹的米粒塞進嘴裏,她已經三天水米未進了。
這幾日皇城也沒有下雨,宮人送來的吃食已經從起先的清粥鹹菜變成餿飯髒水。而
她趴跪在髒汙的地麵上,雙腿已經失去知覺。
寂靜的窗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木門的鎖被挑開,早已腐蝕的窗欞晃得不成樣子。
是了,過了日頭最毒的正午,她也該來了。
戚如雲睜眼,先瞧見的是染得赤紅如霞的裙裾,上麵繡著鳳穿牡丹的花紋流光溢彩,晃得她雙目生疼。
見了這條裙子,她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憤恨,抬起消瘦到可怖的麵龐,幾乎是氣的目眥欲裂:“戚紅!你怎麼敢......”
話沒說完,便被迎頭扇了一巴掌,臉頰迅速腫起。
她抬頭瞧見打她的人挑著眉道:“國公夫人早更名作戚若綺,是國公爺親自翻閱典籍賜的名,讚夫人豔若朝霞,美如綺雲。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冒犯夫人名諱!”
說著抬頭覷一眼身前美婦的臉色,見她十分滿意,又接著說道。
“今日是國公爺和夫人的大好日子,夫人心慈,自是不會和一屆下堂棄婦計較,今日便準你進些粥米,不必受鞭刑了。”
說完招手,身後的小廝呈上一碗清粥擱在戚如雲麵前。
戚如雲被壓製著無法動彈,先是不可置信地紅著眼掙紮,緊接著狂笑,笑著笑著竟然落下淚來。
她吼道:“戚若綺?哈哈哈!好一個如煙似霞,朝雲若綺!你和殷現一對黑心爛肺的狗男女,一個未休便娶,拋棄糟糠之妻;一個鳩占鵲巢,忘恩負義!”
麵前美婦人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戚如雲字字泣血:“戚紅,你害死我雙親,如今還穿著我母親親手為我做的嫁衣,也不怕夜裏遭到我母親的冤魂索命嗎!”
戚紅氣的柳眉倒豎,白若蔥段的指尖指向她急道: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這賤人的嘴堵上!”
戚如雲被堵著嘴披頭散發地跪在階下,口裏嗚嗚地掙紮著,見目前平息了怒火的美婦人好整以暇地坐下,笑著吩咐下人。
“杜鵑,把這賤婦的指頭給我一根根剁下來,扔去莊子裏喂豬。”她笑盈盈的,目光溫和,仿佛這麼惡毒的話不是出自她口。
“是。”杜鵑戰戰兢兢地應道。
“拿個簪子過來,我要親自劃爛她的臉,戳斷她這好嚼舌根的舌頭,看她還能說出什麼瘋話來。”
說著她靠在椅背上,又想起什麼來似的。
“忘了告訴你,你那玉雪可愛的孩兒,國公府的嫡長子,指不定正陳屍在豬圈裏等著和你團聚呢。”說著說著,她拿起手帕掩唇輕笑。
“隻是你這為娘的腳程可得快些,否則你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兒若是少了一隻腳,或者爛了、臭了,你可別心疼。”
戚如雲聽到這氣血上湧,幾乎是要瘋了,她的眼裏沁出血來,不知哪裏來的力道掙脫開轄製,撲倒在戚紅腳邊,又是恨又是懇求。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的瑾兒,我是死是活都好,他可是國公府的嫡長子,隻求你留他一命,也算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罷!”
戚紅擺弄著自己染了蔻丹的纖纖玉指,冷笑著一腳踹在戚如雲的頭頂,她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為自己留後路?”戚紅笑得眼淚都滲出了眼角。
“前兩日你的好兒子可是衝撞了我的身子害我小產,把他扔進莊子裏養是國公爺親自下的令,他自己貪玩不小心跌進豬圈裏被咬死能怪得了誰?”
“小產?!你明明不能懷孕,你明明服了...”
話音未落,戚紅便扯著她的頭發扇了她一巴掌,素手執著的鎏金鳳釵狠狠插進戚如雲的臉,她疼得慘叫一聲,幾乎是失去了知覺。
“今日我便要撕了你這賤人的臉,看你還敢頂撞我!”
麵前的人還是不肯放過她,她隻察覺到那簪子在她臉上刺了一個又一個血洞,痛感漸漸麻木,她失去知覺,昏睡了過去......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戚如雲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麵,言笑晏晏的父兄、牙牙學語的瑾兒、未出嫁時自己墨色未挽的長發......
如雲、如雲,從前的日子那樣好,若是重來,若是再有一遭,你一定不要再過這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