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餘剛剛發出“別難過”那三個字,手機裏就進來了另一條消息。
[小餘,晚上一起吃個飯。]
發信人是他的大學師兄鄭運奇,也是岐黃中醫堂的創辦人。
其實陳餘當年研究生畢業時,是收到了首都某公立三甲中醫院的聘用通知的,但那個時候鄭運奇的中醫堂剛剛開業,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他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鄭運奇要他到中醫堂工作的邀請。
明明留在首都會有更好的發展,甚至連千金難求的首都戶口都有了,可他還是說放棄就放棄了。但其實,他並不是一個灑脫的人,如果他真得灑脫,就應該在獲得鄭運奇邀請的那一刻,果斷地拒絕。
他和鄭運奇曾經是一對戀人,鄭運奇在研究生畢業那年,和他提出了分手。
理由無可指摘,他說以後想和女人結婚,生兒育女,過符合社會倫常的正常生活。
陳餘沒有反駁,也沒有再為這段感情爭取,他從來不是個主動的人,也習慣了被人放棄。
他強行克製住內心巨大的惶然與失落,以盡可能平穩的語調祝福鄭運奇,整個人裝得坦然又灑脫。
鄭運奇說:“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陳餘說:“好。”
然後鄭運奇轉身離開,身影一點點消失在仲春時節校園繁茂的林蔭裏,沒有回頭。
再怎麼堅強,陳餘還是覺出了疼,那樣果決的背影像一把匕首,刺穿他的胸口。他咬緊牙關忍痛,在無聲無息的絕望中默默告誡自己,永遠不要再碰“愛情”這種東西。
可是兩年以後,他還是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鄭運奇身邊,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可在看到鄭運奇和陸妍手牽手的時候,那種熟悉的心痛感又再一次險些將他擊倒。
他不得不把他和鄭運奇之間的關係再一次降級,連朋友也不要做了吧,就做同事,一個人不應該為自己的同事談戀愛而心痛。
於是作為“同事”的陳餘這一次拒絕了鄭運奇的邀約,他回了一條信息:[不了,晚上我有事。]
鄭運奇的信息馬上跟了過來:[小餘,今天你不能陪我過生日,對嗎?]
陳餘呼吸滯了一滯,他其實記得的,那天是鄭運奇的生日。
[陸妍師妹會和你一起吧。]
[人多熱鬧,小餘,來吧,別讓我失望。]
陳餘看著那條消息,怔了好久。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給許嘉易發了一條消息:[今天有事,不回去吃飯了。]
下班的時候,鄭運奇的商務車停在了中醫堂門口。
其實中醫堂開業後,鄭運奇自己並不坐診,他差不多變成了一個商人,整天西裝革履,開著名牌車在外麵接洽業務。
鄭運奇的這一麵,陳餘是不曾想到的。
他記得那年學校舉辦優秀學生表彰大會,作為獲獎者代表的鄭運奇在慷慨激昂的發言裏說,自己的夢想是將祖國的傳統醫院發揚光大,造福世人。
但是有著這樣偉大夢想的人,最後卻沒有選擇做一名大夫。
陳餘和小師妹陸妍一前一後上了車,陸妍坐鄭運奇旁邊的副駕,陳餘則坐在了後排。
一上車,陸妍就開啟了撒嬌模式。
她先是傾身往鄭運奇懷裏蹭,鄭運奇被安全帶束縛著,上半身活動幅度有限,沒能回以陸妍一個擁抱。陸妍癟癟嘴,嬌嗔道:“抱抱嘛,抱抱!”
鄭運奇寵溺地笑了,這才解開安全帶,身體向著陸妍傾斜過去,接著就把她摟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