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軒從太原回到陳家村,就把運城辦學的事情給嫂子說了,大奶奶就埋怨說有此想法,應該早點告訴她,說要辦學,家裏一下子咋能拿出那麼多現金?滿共湊齊也就萬把大洋(相當於解放初400人民幣,現在800人民幣\/塊大洋,也就是有100萬左右,)剩下的大家再想辦法。
三奶奶看3到耀軒回來時,熱情高漲,這回來兩天咋有點蔫的呢?
晚上吃罷晚飯,耀軒去書房讀書,三奶奶端了杯熱茶就進來“耀軒,你這兩天不對啊?這是咋啦?遇到啥難事了”“也沒啥難事,辦學的錢湊不夠”
“那就緩點辦,事緩則圓呢,急啥,”
“咋不急呢,說話開了春,咱小學的六年級就畢業了”這還有好多的學生可能因為沒有學校可上而輟學呢,
那能不能跟別家一起辦呢?畢竟咱家也不是大富之家,辦學可不是花一點點錢的事情啊?
“我也在想著找誰合辦呢,可有錢人有幾個願意做這投資大,不賺錢的買賣呢?”
你也別急,我娘家在山西的商界還有些朋友,大家都幫著打聽,看看有沒有有見識的老板願意合作的”
三奶奶的話,就給耀軒了些思路。於是立即就動筆給嘉祥說了自己的打算,也請嘉祥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得到大老板的支持。
嘉祥看到耀軒的信以後,就很犯嘀咕,這生意上才賠了十幾根金條,店裏來回周轉都成問題,但耀軒說是辦學的事情,請他做校董,那是很有身份,很體麵的事情,嘉祥就很想投點資進去,無奈手裏確實錢緊這蘇老爺子半身不遂,看病是耽擱不得,媚姑這邊還得雇這老媽子,家裏趙湘梅定期要彙銀子回去生活,一時半會到哪裏湊錢,就成了嘉祥的一個心思。
這天,嘉祥守在店裏火爐子旁,熬著磚茶,準備卷雪茄,剛熬好茶,含在嘴裏準備給煙葉子上噴,就看見兩個穿著狐狸皮馬甲,黑綢子長袍的兩個人慢慢渡進店裏,夥計熱情地上前招呼,那兩人,正眼也不看夥計,傲慢的進了店,往待客的茶桌子旁的太師椅上一坐,大聲說道:有什麼好玉,拿來瞧瞧。
“先生,您老是要鐲子,還是掛件,還是擺件?還是吊墜?店裏品種多,貨齊,您要啥,我給您老拿啥?”
“囉裏吧嗦?不知道,爺看上啥,要啥?”
然後盯著嘉祥看了兩眼,“你看著像是老板吧?”
嘉祥沒搭理,自顧自的卷著雪茄。茄心剛卷好,正是上第一層茄套,卷製雪茄的手藝,這茄套最講究,鬆了,或者過緊都不好。恰好的度,就在手上。拿捏好了,雪茄抽起來不費勁,還耐燒,不抽了放在煙灰缸,自己就滅了火。卷鬆了,火呼呼冒,那就沒有雪茄味道了,就是火燒草了。卷的過緊,抽起來不過煙,腮幫子嘬的生疼,也不行。所以,抽雪茄和卷雪茄,是對男人性子的考驗和磨練。讓男人變得沉穩有度,寬嚴有度。偏在這時候,那陌生客人,挑釁的目光正盯著他。
嘉祥,看著對方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說道:這氣勢,大買主啊?
稍等,我先卷好這根煙,再請客官看貨,行嗎?
嘉祥,依然微笑著,不緊不慢,不慌不忙,似乎對來人的氣勢毫不在意。
說完,順手拿起根卷好的煙,遞過去,品下我這手藝,看看能不能入眼?
那漢子,也不接煙,大喇喇地說:爺隻抽洋紙煙,誰抽你那破煙”
“奧,你隻抽洋玩意啊?”嘉祥心裏就更有底氣了。
在那年代的,這西安城,白道,黑道,但凡是那麼個人物,講究地就是抽個雪茄,白道上講究的古巴手工貨,黑道講究,用四川的葉子自己卷,洪門的幾個老大,都是抽過嘉祥的手製雪茄的,都覺得這小子卷煙好,一是味道好,二是煙葉好,三是抽著舒服。
嘉祥聽到隻抽洋卷煙,就知道是剛混不久的,也不知道他蘇老四的名聲,
就說到:兄弟怕是到西安城不久吧?怎麼著,是手頭緊了?
就這份淡定,從容,和那微笑著但淩厲的眼神,已讓那漢子感受到了強大的氣場。
嘉祥,拿出個英國產的打火機,啪的打著了火,不緊不慢,看著藍色火苗跳躍著,把嘴裏的雪茄湊上去點著,吐出一口濃白的眼圈”
“兄弟,在道上沒抽過我蘇老四卷煙的,怕也不是什麼大腦西,明說,你們今天要做啥買賣?
一聽這話,壯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不自然起來,進門時的架子先低下去了三份。但嘴上不能不繼續紮勢
“爺沒聽過什麼蘇老四,蘇老五的,看你這譜挺大啊?”
“您說笑話”,一個小小金店而已,不是啥大買賣。但店裏也有幾件壓店的東西,人說,黃金有價玉無價,而且這行的講究,兄弟知道嗎?
這兩慫貨,本是富平街麵上,兩個混混,其中一個從軍隊裏跑回來的,跑回來的時候,順了軍隊兩把盒子炮,剛剛賣給潼關山上的土匪,掙了幾兩銀子。跑到西安,準備投奔到洪門去混點事幹,有個吃喝的地方,打聽到東關妓院老鴇六嫂是富平人,就想著買點首飾啥的,走她的道,看看能不能拜在六爺門下。順道,看到嘉祥的金店氣派,當街五間寬的門臉,透亮的玻璃窗子,門口柱子上,那兩隻意大利進口的燈,很是別致,擔心店大欺客,所以,擺出街麵上混混的樣來,虎一下看看,能不能一會討個便宜。
嘉祥是啥出身?年輕時候,就在西大街混的主,啥三教九流的人沒見過?現在成熟了,自己也當了老板,背後也結識下一些人物。所以,這個段位的混混,哪裏入的了嘉祥的眼?
當壯點的漢子,不再那麼生蹭時候,嘉祥才到茶桌子後邊,倒了一杯通紅如紅酒的茶水,對壯漢說到,來咱這店的,沒有不講究的人,您先品品,我這茶咋相(怎麼樣?)
這些小縣城的混混,哪裏見過什麼好茶?隻聞見的茶香味道,就知道那不是普通茶”也不敢應口。嘉祥剛那句近點的都是講究人,就把這兩貨,架在架子上烤了。
嘉祥心裏想;來給我紮勢,我就讓你勢紮到底。口袋裏幾個子,不給你掏幹淨了,算我白在街上跑了幾年生意。
兩位兄弟,不瞞你說,這是前幾日,洪門三爺孩子滿月,三爺讓人捎給我的,說是雲南的茶,專供五台山師傅的,一年就嚐30斤,給我留了半斤,趕巧,我今天卷煙,想試試這茶,兄弟一塊品品。
啥叫排場,這就叫排場,似乎都是閑話,但信息量足夠大。洪門三爺都把這麼好的茶帶過來,你們腦補一下,這關係,這地位吧。兩個初出道的混混,仿佛看到真神一般,眼裏就放出光來。
瘦小的是個職業小偷,機靈過人,立馬改了臉色:大哥是洪門的啊?
“不是,我是生意人,無門無派”嘉祥淡然地說。往往是這樣,你越謙虛,穩當,對方心裏越沒底。看著這架勢,洪門都看臉色的人,背景自然是不一樣。
瘦子,也不敢深問。就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口,說道;好茶!壯漢,也趕緊喝了口,附和道:好茶!
耀軒就知道了這兩貨的底子。”謙虛道:一般吧?算不得極品,隻是不差”這話說得就沒個深淺,兩個人訕訕地一笑,放下茶杯,也不提看玉的事情。
“闞相公,闞相公”耀軒朝櫃台後喊道,眨眼間從後台跑出來個俊朗的白麵相公。“老板,是不是看玉?這呢”
說著,雙手捧著一個金色的托盤,裏麵墊了紫色的絲絨布,然後,滿滿當當的一盤玉石翡翠,放在茶桌中間。盤子距離客人的距離,剛好伸手就可以觸到,
那盤子是雕花真金托盤,光那隻托盤,怕是也值上萬大洋了,別說這盤裏的翡翠和玉。
兩位兄弟,小店沒啥特殊的,這些玉也是從雲南淘換的,看看,相相。
多餘問一句,是打算什麼人用?別怪我多嘴,我這店雖然不大,但臭講究不少來咱家花錢的,都不是缺錢的,但花錢,講究個值與不值,買對了,喜歡,就值,買了,不喜歡,再貴也不值。
“大哥說得有理”,瘦子這就改口叫上大哥了。“不瞞您說,我們是買來送人的,既然您認識三爺,也一定知道六嫂吧?”
“你們是孝敬六嫂的?”
嘉祥對六嫂那是太熟悉了。媚姑就是從她手裏贖的。為這事,還搬了三爺的麵子,要不六爺豈肯把搖錢樹隨便贖出去?
“那就好辦,正好我跟六嫂有些交情,她喜歡什麼我還是知道的,你們知道六嫂的眼光的,普通的東西,幹脆別往她跟前放,省的給你扔出門來”
“這兩貨,就覺得今天遇到對的人了,不然,白花錢還辦不了事情”
“是這,櫃裏還有副鐲子,闞相對你兩爺的實力也不了解,沒敢把好東西呈上來我讓闞相公再去取。那鐲子,必是六嫂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