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著大聲呼喊了幾聲，得到的隻有空蕩蕩的回音。
毫無頭緒的鄭小令隻能順著光源的方向前行，腳下幹燥的沙子隨著她的前進越來越厚，每踏一步就會不自主的陷入。
反複如此，很快就讓她的步伐變得沉重。
鄭小令咬牙前行，沒關係，至少視野越來越亮了，如果那鮫人能被摔醒，肯定也會和她一樣往光源的方向走。
周身的光線越來越亮，直至刺眼，也讓鄭小令徹底看清了照亮這偌大漆黑之地的物體為何物。
她的腦袋在那一刻猶如斷線之琴，嗡嗡作響，喉嚨深處泛起抑製不住的嘔吐感。
巨大的蔚藍水球之下，無數的鮫人白骨陳橫，堆積成山，頂端是未完全腐爛的鮫人屍體，而山底之處，陳骨相接，化為粒粒白沙。
原來她剛剛竟是踩著萬千屍骨一步步走到此地。
他們的姿態各異，卻皆是充滿痛苦的掙紮模樣。
“小令……是你嗎……”
虛弱縹緲的聲音從骨山頂端傳來，鄭小令壓下生理性不適，硬著頭皮往上爬。
等她爬上頂端之時，渾身上下都泛起了疙瘩。
黑發鮫人靜靜地倚靠在未完全腐爛的屍體上，蒼白的胸膛起伏微弱，巨大的鮫尾變得幹燥粗糙，露出半邊白骨，隻有那雙蔚藍瞳眸依舊泛著水色，鄭小令卻在裏麵窺不見一絲生機。
“你……怎麼會……”鄭小令艱澀開口。
明明他們剛剛待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的功夫……
魚飛雪想要抬手再摸摸眼前人的臉龐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沒了力氣，他自嘲一笑之後，抬眸盯向她，眼神溫脈。
“這裏是鮫人一族的禁地，也是魚玄赫為滿足一己私利所鑄造的屍山骨海。”魚飛雪禁不住咳嗽，“我們鮫人族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任何鮫人，隻要足夠真誠的向海珠許願，那他的願望就會實現。”
“就算隻是傳說，也有很多鮫人仍在不停的尋找海珠，想要通過許願來彌補他們的遺憾。”
“然而現實就是，海珠根本無法實現任何人的願望，不過是五百年前新任鮫王為用大量鮫心換取力量所故意傳播的謠言……”
“那些鮫人滿懷期待的來到這，閉上眼虔誠的向海珠祈求時，完全沒想到等待自己的會是穿透自己心髒的利爪，然後永遠埋葬在無人問津的黑暗之中。”
早在被吸入光幕的那一刻，魚飛雪就被海珠的力量喚醒了，他墜落在屍山頂端時，看著眼前的海珠，突然就明白了一切，魚玄赫連自己的族人也能殺，沾染異化之毒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這無盡之地似乎被魚玄赫施了什麼禁法，會不斷吸取他身上的力量，魚飛雪隻能躺在屍骨之上看著自己的鮫尾慢慢分解。
他在那一刻突然變得矛盾。他害怕就此一個人孤獨的在此變為萬千白骨的其一，期望那曾經將自己從泥沼之中帶出來的人能夠再次拉他一把；可見到小令的那一刻，他後悔了。
孤獨已經無謂，就算他屍骨無存也好，她不該陪自己待在這個冰冷黑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