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後的第十八天,桑榆被一頂小轎抬進了謝家。
她要看看,這個害死姐姐的謝家,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轎子搖搖晃晃地行進著,桑榆撩開小窗,皺眉道:“能慢些麼,晃得我都快吐了。”
幾名轎夫卻哈哈一笑:“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就不用這麼矯情了吧!”
桑榆強忍著胸口的惡心, 不再說話。
不是她矯情,隻是她生得實在是嬌病,小姐的身子,丫鬟命。
衣服略微粗糙些,皮膚便會起疹子;吃食上略微粗糙些,便會上吐下瀉;連走路快一些,都會喘不上氣來。
因此,她雖然出身低微,卻是嬌貴著養大的。父母和姐姐多年來一直精心嗬護著她,桑榆才得以平安長大。
可幾年前,母親染了重病,姐姐為了給母親買藥,進了謝府做妾。幾年沒有音訊,再傳來的消息,竟是姐姐已然不在了!
桑榆給姐姐守夜時,搬了凳子想要摸一摸姐姐的手,可是抬起姐姐胳膊卻猛得發現,姐姐的整個背麵,竟然沒有一絲皮膚覆蓋的地方!
她整個後背的皮,被完整地剝了下來!
桑榆倒抽一口涼氣,捂著嘴沒有發出聲音,生生從凳子上跌落下來。
謝家給的說法是,姐姐暴病而亡。桑榆不信,姐姐離家時還身體強健,母親和自己身體不好,多年來一直是姐姐和父親承擔家裏的活計,農忙的時候,姐姐一人能割三畝地的麥子,怎麼會突然病逝?姐姐後背的皮膚,又是怎麼回事?
姐姐安葬後,母親的病情急轉而下,沒撐幾天就離世了,父親對母親情深似海,竟然也跟著去了。
沒有人知道桑榆那天回到家裏,看到父母親齊齊躺在床上的冰冷屍體,是多麼的崩潰。一個月間,桑榆喪姐喪父喪母,這世上,隻剩她孤家寡人了。
就如同此刻,沒有人知道她平靜的麵孔之下,充斥的是滔天恨意!
所以當謝家的人再次找上門,委婉地表示想迎她進門做妾,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爛命一條,禍起謝家,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轎子搖搖晃晃得行進了半個下午,終於趕在天黑前到達了謝家後門。她是妾,是不配從正門抬進去的。
桑榆昏昏沉沉下了轎子,由下人領著路,經過滿是下人的後院,又走過彎彎曲曲的長廊,過了花園的湖心小橋,又走了一段路程,才到了謝家主母的廳裏。
這下,桑榆不光頭暈,還很累了,腳尖發散出鑽心的痛。
桑榆低著頭四下觀察,廳裏陳設很是簡單樸素,黃花梨木桌椅,廳兩側的博古架上,一側放著文玩,一側擺著茶具,案頭放著兩座蓮花式精致香爐,點著檀香。桑榆聞著廳裏濃重的檀香,剛剛壓下去的惡心,又犯了起來。
兩側坐著兩位貴妾,打扮精致。
左側一襲紅衣的女子,穿著格外明豔, 絲毫不顧及今日同穿紅色喜服的桑榆,釵環上的紅寶石比鴿子蛋還大,她用手帕掩著鼻子輕輕皺眉。說道:“這黎婉如也太過了吧,整天燒香拜佛的做給誰看?每次來都點勞什子檀香,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