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四周是破敗的牆壁,剝落的牆漆掉落在地,在水泥地上堆成一個個小山丘。蛛網結在牆角,其上掛著一些被蛛絲纏繞的黑點,這些,是蜘蛛的食物。很明顯,這間房屋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清理過這間破落的小屋了。
這間小屋麵積不大,也就十來平的大小,屋內僅僅有著一張木床,一張木桌,兩個塑料椅子,以及一盞正在工作的風扇。除了這些,什麼也沒有了,在這十來平的小屋中,這些東西或許正好合適。
木桌之上,放著一個已經吃完的塑料快餐碗,殘留著些許的油漬,筷子被胡亂的扔在桌上。此刻,蛛網上的蜘蛛正準備享用屬於它的美食時,一陣摩擦的聲音和一聲吱嘎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一個人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眼中有著迷茫。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著這熟悉的小屋,這熟悉的氣味,他的眼睛逐漸的瞪大,愣了一下,然後,就是無法抑製的興奮,以至於他扇了自己一巴掌。一聲震得耳膜生疼的脆響和臉上的劇烈疼痛,告訴著他,這不是幻覺,他,回來了,就像小說中的情節一般,換句話說,他,重生了?
他叫林落,一個樸素的名字,此刻的他,在短暫的欣喜和難以置信之後,眼睛一酸,無盡的痛楚,悲切在此刻湧上心頭,淚水從眼眶上湧出。他用力的砸向身下的木床,一拳,又一拳,直至這破舊的木床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聲音,最後一拳落下的位置,隔著輕薄的床單,下方用來支撐的木板被生生折斷。太久太久了,他承擔了太多的壓力,在那個末世一般的世界中,時刻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能夠徹底的放鬆下來,感受這喧囂的寧靜。雖然他在末世過得不錯,但,又哪能比得上這和平的時代呢?
窗戶大開著,雖然是夏季但夜晚的風仍舊給正在啜泣的林落帶來了一絲寒意,臉上也傳來了陣陣劇痛。這一下,林落好似回過神來,一把掀開剩餘掛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飛身下了床,此刻的他,好似晚上大夢一場後發現該起床了一般,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打開房門,趁夜離開了這間小屋,他要去一個地方,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不過僅憑現在的他去不了,所以,他現在要去找一部公共電話,有人能幫助他。好巧不巧,被他扔出的被子砸向了角落的蛛網,隻是苦了蜘蛛,今天的美食是泡湯了。
林落沒有手機。
小屋坐落於三線城市的城中村,是一個有些年頭的公寓樓,他住在頂樓,真正意義上的頂樓,露天的那種。這間十幾平的小屋是在天台額外建造的,像他這種屋子,這個天台之上還排列著十幾個,都是出租給想要低價住房的人,一個晚上不過五塊罷了。
穿過天台的垃圾堆,林落來到了樓梯口前,沒有燈光,他摸索著下了樓,這棟公寓不高,如果天台也算的話也就6層。出了公寓的大門——其實也就兩個店鋪之間的夾縫。在交錯複雜的巷子中穿梭快半個小時,他從一個菜市的大門出來,終於來到了街上,路燈正亮著。他回頭看去,隻見用鋼管焊接的拱形大門上貼著幾個大字,在夜的襯托下,看不清是什麼顏色,或許是綠色,或許是紅色,又或許本身就是黑色。但看得清的,是字形。上麵寫到:義市大型菜市場。
這個門好像是一個隔閡,門後,是破敗的房屋,坑坑窪窪的地麵,亂七八糟的雜物隨意扔在地上,有被人遺棄的垃圾,有菜葉,有已經發黑的籃子。水和不知哪來的黃泥攪和在一起,這混濁的液體再沾染到地麵上的物體上,整個菜市隻有一個亂字。穿過門,是整潔的街道,偶爾駛過的汽車,絢爛的燈光,還有正在工作的環衛工人,一邊天堂,一邊地獄。
林落來到了一個公用電話亭前,他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摸索出了幾張紙幣和兩塊硬幣,他將硬幣投入到了投幣口中,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僅僅嘟了一聲,對方便接起了電話,好似,一直在等他……
電話雖然接通,但雙方都沒有開口說話。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帶著些許顫抖的說到,
“少爺……是你嗎……?這麼多年了……”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林落略微有點愣神。
“福管家,明天來義市接我吧……”
“少爺,你在哪,我讓人去接你……”老人的話語中充滿了急切。
林落長歎一口氣,打通了這個電話,他的這個生活就徹底的結束了,他將回到屬於他的地方,沉吟片刻,林落回答到,
“我在義市,一個叫義市大型菜市場的地方,明早,我在這裏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