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的“複工計劃”注定是要泡湯了。

墨雲來勢洶洶擠壓著天空,被濃厚雲層遮蔽的太陽努力地溢散出光芒穿透雲層,微弱的光線非但沒能緩和陰沉,反而平添了數不出的壓抑。

被墨雲染上沉重的太陽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要隨著雲層往下下沉,壓迫著天地萬物,轟鳴的雷聲撕出天縫,風雨欲來。

下午四點左右,付以川和顧影收到了來自醫院下達的病危通知,付老爺子不行了。

哪怕經過了全力搶救,也不過是讓付老爺子多了幾刻喘息時間。

麵容瘦削的老人艱難地咳嗽著,每咳一聲都牽動著他的心肺,痛苦不堪,劇烈地喘息許久。

他歪過頭,看著床前眼眶微紅的付以川,難得在這個冷情的孫子臉上看到對他的擔憂,心裏稍稍寬慰,“以川……咳咳咳!”

“爺爺,我在。”付以川握住付老爺子枯瘦的隻剩下骨頭的手,沉聲回應,清越碎雪的嗓音不免附上沙啞。

盡管難過卻不意外,他近乎理智的明白,他爺爺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按照最初的診斷非常糟糕,診斷結果是爺爺兩個月前可能就撐不住了。

主治醫師也很意外,沒想到付老爺子能堅持到現在,付以川心裏清楚一切都是因為他,因為放心不下他孤單一人,他爺爺強撐著最後一口氣也要看到他成家,甚至忙碌的為他們籌備婚禮。

付老爺子生命在快速流逝,被付以川握住的手用力的反握回去,可惜現在的老人早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力氣。

到了這個時候仍不放心唯一的孫子,“……以川,爺爺知道這些年付家委屈了你,你便是再怨恨付家爺爺也說不出半個不字,隻是爺爺希望你以後能忘記往事,如川流般往前而不是囫於原地。”

以川而行,生生不息,一往無前。這便是付老爺子給付以川起名的用意,這麼多年來,也成了他對孫子唯一的殷切祝願。

聞言,付以川眉眼未動,隻淡淡“嗯”了一聲。

付老爺子歎息一聲,轉而看向了顧影,這個孫媳婦不僅是付以川滿意,他也滿意,越看越喜歡,“好孩子,到爺爺這裏來。”

老人將行就木,一臉死氣的模樣讓顧影看的鼻頭一酸,明明前些日子還康健的人一眨眼就躺在了充滿消毒水的病床上,生命無常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爺爺,我在。”付以川將位置讓給了她。

付老爺子見她淚光盈盈,虛弱的笑了笑,“哭什麼,生死有命,到了人生盡頭誰都會走這一遭咳咳……”

止住了顧影的動作,他繼續說道,“說來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和以川的婚禮,我這個老頭子可能就堅持不到現在了,說來還是我賺了。”

視線從她臉上轉移到了付以川臉上,又轉回來,眼帶回憶,“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梳著公主頭,抱著以玫的手死死不放,生怕人走了。

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孩真有趣,又慫又勇的,明明很怕我,還能夠為了以玫跟我嗆聲,要知道以玫見到我的那一瞬間早已經嚇成了鵪鶉。

我本以為我們的緣分就止步於初見,沒想到你和我們付家這麼有緣,以玫多年前的小恩人現在又成了我的孫媳婦。哈哈哈!有緣!有緣!”

顧朝抿唇,“我也沒有想到。”在她看來,本身和付以川結婚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付老爺子:“爺爺求你個事……”

顧影急急打斷他,“爺爺您說,隻要是我辦的到的絕不推辭。”

心一軟,什麼都應下了。

見她一副赴湯蹈火的模樣,付老爺子忍俊不禁,“還不到這個地步,我就是想讓你幫我多看顧著以川一二。他性子極端,從小我就怕他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好在現在有了你,答應爺爺,往後多管管他好麼。”

說“過火”都是給付以川留麵子,付老爺子很想直白的告訴顧影,看好付以川,別讓他做出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

這孩子從小就古怪,不僅情感淡薄,道德感和法律底線極其低,隻要是他想做的事不達目的不擇手段也要達成,好在他腦袋瓜聰明知道權衡利弊,加上自己這些年的約束,才沒讓他案底累累。

說到這裏,付老爺子也索然無味,對著孫子叮囑著,“爺爺也不求你體諒我,隻求你以後能做個人,正常一點。現在你也成家了,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你媳婦想想,別作打死連累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