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暉報》的新聞中心一如往日的煙霧繚繞。
“劈劈啪啪”的打字聲、重疊在一起的電話鈴聲、笑聲、罵聲\/還時不時夾著雜物掉在地上的聲音,真是熱鬧極了。
這是下午三點半,報社最忙的時光,才剛剛開始。
“到的挺早啊,毅昕。”一個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晃晃悠悠飄進我的耳朵。
這是經濟部的報花廖夢雪在揶揄我,我總是懶一段時間又勤快段時間,上星期屬於前者,幾乎都在四點後才進報社。
“發什麼愣呢!”廖夢雪見我沒反應,把頭湊過來,靠近我的耳朵大聲說。
“哦!”我醒轉過來,轉頭衝她一笑。
當然笑的很勉強,我能感到嘴角的肌肉是怎樣被一點點牽動的,牽的臉頰都微微顫抖起來。
“你臉色怎麼這麼白?”廖夢雪打量著我問。
我正要說話,這才反應過來,嘴裏還含著一口鐵觀音。這口茶我已經含在嘴裏幾分鍾了,現在已變得溫熱,但舌頭突然痛起來,然後整張嘴都熱辣辣的。好吧,我什麼時候居然冒冒失失地把滾燙的茶就這樣喝進嘴裏?我偷偷掃了眼電腦屏幕,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天你還冷?”
我盡量收回遊離的神思,一口把茶喝下去。
“冷啊,所以臉白嘛,防冷塗的蠟。”
廖夢雪啐了一口,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我看著她走開,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那個觸目驚心的標題:神農架三百多屍骨疊積。
人洞!
對啊,就是人洞。
我從未想到,這輩子會再聽到這兩個字。而且,僅僅是在那件事過去不到一年的時間。
我確信這支探險隊和寫出這篇報道的記者,絕對不會知道“人洞”這兩個字背後的東西是多麼令人震怖和恐慌!其詭異凶厲的程度,要遠勝過洞裏的枯骨。
這是2020年6月,距離我從人洞裏出來,已經過了一年。
讓我喘口氣,喘口氣。這事情是怎麼又出現在我眼前的?
是的,我是在上網瀏覽新聞時看到這條消息的。
我每天到報社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看一下當天或前幾天的新聞。像我這樣沒有條線的記者,更是什麼雜七雜八的新聞都要關心。這種關心並不是源自我對這些新聞本身的興趣,恰恰相反,有時候我連自己的報紙《晨暉報》都懶得看。
會不會上網看新聞,怎麼看,這是決定一個記者是否優秀的重要指標。我可以厚著臉皮在這裏說,就上網看新聞這個方麵,我是非常擅長的。或許很多新入行的記者同行會不太明白,看網上的新聞和自己采訪的關係。哦,我想,把其中的訣竅略微透露一下也沒什麼關係,雖然我會有所保留,但如果一個新記者有優秀的潛質,不用我多說什麼,甚至我不說,日後也會漸漸明白這個道理,但如果他愚笨不堪,我說得再明白對他也是白搭。許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想你能理解,我需要鎮定,鎮定,鎮定,鎮定,鎮定,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