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找羊(1 / 2)

“小支書, 額家呢羊丟了, 這該殺的黃沙雨, 把額眼睛都給迷得看不清, 也不知那幾頭羊跑哪擱去了。”

傍晚六點多的時候, 向南正蹲在家門外的黃泥小爐子旁邊掰扯著樹根子往爐子裏塞, 正是被煙熏得眼淚水直往外冒的時候, 村東頭的趙老禿子抖著兩條盤圈腿兒邊往向南這邊跑邊大聲的喊話。

向南使勁兒揉了兩把眼睛,好歹先摸索著把掛在胸前的眼鏡給戴上,將來人給看了個清楚。

“咋呢了老趙?昨兒不是才說了今天有黃沙雨不讓你們上山放羊的嘛?”

向南好好一個平都人, 上大學那會兒一口普通話也是考過證書的,結果考了公務員下放到甘省這邊沒兩年就被這群鄉親給帶出了一腔的雜調土話,偏這群人還時常笑話他一個村支書連話都說不好, 叫向南無語了許久。

趙老禿也顧不上掰正小支書的口音了, 拍著手板心的一臉焦急道,“額這不是看羊子餓得厲害, 想著一時半會兒這黃沙也落不下來咩, 沒想到要回來的時候倒是遇見了!”

村子裏現在年輕人都出門打工去了, 稍稍有點出息的就直接把孩子也給接走了, 村裏也就隻剩下些老弱病殘的。

他們這邊的地都硬成鐵板似的鋤頭都不好挖, 非得提前弄點水濕一下地才成, 可這邊本身就降雨量小,平時日常生活用水都艱難,誰還能去搞這

些?

因此大家都靠山吃山, 在種地之餘, 幹脆就或是自家攢錢買幾頭羊,或是像趙老禿這樣的接了別人的羊群來替對方養,說好一年到頭了生的小羊羔是屬於他的,年頭裏隻需要按照原本的數目將養肥了的羊□□給主人家。

趙老禿跟他孫子兩個人在家,不上課的時候就他十來歲的孫子上山放養,平時就是趙老禿,一年勤快點伺候好了羊群,挪一挪還是能挪出個一兩千的收入。

和著在外打工的兒子兒媳帶回來的那幾千塊錢,一家人也就能勉勉強強的過一年了。

至於國家給的農業補貼,都給貼到地裏的莊稼上去了。

現在這羊一丟就丟了好幾隻,這會兒都十月裏頭了,今年這批羊也才生出十來隻小羊羔,眼看著一年就要過去了,這一下子丟了好幾頭成年羊,豈不就讓趙老禿跟他孫子一年的忙活都給白費了麼?

怪不得趙老禿能著急得都要打擺子了。

向南戴好了眼鏡往天上一看,天空上剛過了一場黃沙雨,雲上好似都布滿了灰塵似的,一塊塊灰黃灰黃的蔫耷耷飄在天上,整片天都被壓得低低的。

不過這幾頭山羊可不是小事,向南心裏一琢磨,先安撫了趙老禿,免得趙老禿揪著腦門上的頭發再給揪禿一塊兒,“得,我去找老村長召集大家幫忙上山找找,要是天黑了就更找不回了。”

等歇一晚上明兒再去找的話,估計找到也

就一堆骨頭跟皮毛了,這邊的山裏可是有狼的,雖然白天裏在山外圍沒看見。

向南是前兩年跟隨那啥潮流考了公務員被分派到農村裏做村官的,上麵分派的職務是村支書,來之前向南看了許多書想著到了村裏該如何如何搞發展。

結果到了這邊向南才明白過來,人家本土的村長才是地頭蛇真大佬,他就是個頂了名頭的空架子。

好在向南也沒什麼大誌向,怎麼過日子都成,糊弄著也就在這邊幹了兩年了,前不久接到老同學的通知,說是像他這樣在基層踏踏實實幹了兩年的大學生村官,上頭是有要往上調的意思了。

向南也沒太放在心上,反正人生在世,吃喝拉撒睡也就隻能占用那麼一點東西,湊合著也就成功的活過來了。

聽向南說要去找老村長,趙老禿臉上的臉色卻一點沒見轉好,反而為難的咬了咬牙根子,“可是額們沒多的羊給老村長家過年了啊,這、這、這......”

向南也知道老村長那個人,據說這村長之位是從建國開始就一代代傳下來的,那可真是條地地道道的地頭蛇了。

平時大家要請他幫個忙,沒拿點好處他就各種拖拉,哪怕是誰家的娃娃年級大了要上學了需要戶口了需要村裏開個證明,他都能給你拖拖拉拉折騰到眼看著就要開學了。

孩子家裏著急到不行,沒辦法,隻能勒緊褲腰帶送點東西,不拘是幾十斤稻

穀也好麥子苞穀也罷,更或者一兩包稍微好點的煙,哎嘿成了,第二天立馬就能給你迅速的辦好。

像趙老禿這樣的本地人,對老村長那堪稱祖傳的德行是十分清楚的,好在向南來了之後,大家要開個證明辦個身份證啥的,向南身為村支書也有資格開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