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感歎的摸了摸桃淵的腦袋，輕聲笑了起來。
也許隻有在經曆過，生活中的種種，親人的離世，愛人的死亡，兄弟的離去，生活中各種爾虞我詐，到了最後還有人關心自己，這溫馨的一幕，讓他覺得死或許也沒那麼可怕了。
桃淵雙眼通紅，淚水不爭氣的流了出來，瘦小的身軀此刻微微顫抖。
洪老一邊撫摸著桃淵的腦袋一邊安慰道
“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淵兒，人生來便是如此，死亦如此，無需傷心。”
桃淵嘶啞著嗓子壓抑著自我“難道生來如此便是對嗎？”
“我不服！為何老天要把我珍視的一切都奪走，憑什麼，我不服！”
桃淵崩潰的跑了出去，跑到了院邊的牆邊，發出悲傷的怒吼，又宣泄似一般一拳一拳轟出。
漸漸地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回過神，看著眼前老舊的牆上留下的道道拳印和斑斑血跡，他當然知道之所以能留下拳印，不過是因為牆麵太過老舊又沒有人來翻修所以堅硬的牆麵變得脆弱了。
但他依舊沉浸在將要失去親人的悲傷中，雙目血紅又充斥著濃濃的絕望與瘋狂。
“淵兒，瘋夠了嗎？進屋來吧，我還有話對你說。”蒼老聲音響起，卻仿若生命的殘燭，一點點流逝著。
桃淵進了門，就見洪老竟緩緩站起，原本佝僂的身影在此時卻已筆直，蒼白的臉上也紅潤了起來。
桃淵本想去扶洪老一把，卻被洪老一個眼神製止了。
洪老看了眼桃淵，又看了眼那原本稚嫩的小手現在卻皮開肉綻，無奈的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了個小藥瓶。
“淵兒，你要記住身體是自己的，無論如何自己才是第一位，隻有把自己照顧好，你才能有功夫關心別人。”洪老一邊幫桃淵敷藥，一邊認真道。
桃淵靜靜的聽著，臉色也恢複了平靜，但身體依舊微微顫抖。
“洪爺爺我們還是去看大夫吧，我還是不想讓你離開啊。”桃淵抽噎著，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傻小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啊，都說人快死的時候是能感覺到的，原本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現在倒是明白了。”洪老淺笑著，滿是褶皺的老臉舒展開來，滿是慈祥。
“洪爺爺……”
“淵兒，你知道嗎？”
“在我感覺我快不行的時候，我就在想。”
“為子盡孝否?為友盡心否?為人謙虛否?為伴珍惜否?”
“雖然我不一定做到了，但我知道我盡力了，那我也無憾了。”
“好了，我想說的都說完了，你記得要記得照顧好自己，爺爺要去睡會了。”
洪老輕笑著緩緩走向床邊，桃淵眼中仿佛隻剩下那蒼老的背影。
洪老坐在嘎吱作響的老木床上，褪去那滿是泥痕的破鞋，身上還穿著那褪了色的粗布麻衣，靜靜躺下，兩隻皺巴巴幹枯的像老樹幹的手放在小腹上……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桃淵雙眼無神，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原本幹淨的衣袍上粘滿塵土，說不出的狼狽，但他卻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