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核廢水的排汙過去二十年了,我們的處境很糟糕。
原本我也以為,作為一名零零後,這場災難應該不至於威脅到我這一代,可是災難比大家想的都提早了太多。
在海水被汙染第二十年,純淨水變成了有錢人所享有的資源。窮人的日常用水都隻能用被多次過濾的水。可是,過濾有什麼用,窮女人的臉爛得不成樣子,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這也是萬幸的中產階級的樣子,再往小康之家那邊看去,一家人若是父母患上絕症,便不治療,省下錢給孩子買幹淨些的水來。我必須賺錢買水,否則爸媽這把年紀估計也撐不住……
我也是在這一年,被招聘到臨海城市的一個農村幹活。說是被汙染嚴重,去那邊也就做些搬運的活,月薪可以過萬。本就經濟不景氣的年代,我學曆又實在難看,雖然我也不清楚汙染成什麼樣,但為了錢,還是去了。
記得剛排汙的2023年國慶,我去了臨海,除了一些知名車企的超級工廠,也就沒什麼大工廠,所以天很藍。這種環境好的地方,誰會想到就因為靠近日本,在2043年變成了這樣。
天上滿是黑雲,說是烏雲,但來了一個月也不見下雨。天上會時不時掉下鳥,海邊的死魚多得形成了天然堤壩,偶爾海水從縫隙中流過來,是閃著熒光的黑色。這種情形比市區嚴重很多,但因為簽了保密協議,所以我也隻能閉嘴。
我被分配到的活很簡單,就是把裝了重物的麻袋扔到垃圾堆放處。隻是,一到夜班,這麻袋裹的東西就太像個人了……我有次忍不住,問了師傅陳鋒,他說這世道我們去哪能賺到萬把塊,這裏製度嚴,不該知道的就閉嘴別問。
能賺到錢存著就行,我沒再多說。直到一次深夜……
那天,師傅和我留下來上個夜班,其他人都回去睡了。我剛把一麻袋扔到垃圾堆,它動了一下……係麻袋的繩子不是很牢,我看到慢慢有東西出來,是一隻手!黑色,瘦骨嶙峋,六根手指頭,然後慢慢探出來了一個腦袋,沒有頭發和眉毛,再探出來更多,沒有眼睛,隻有眼眶。我被嚇得不輕,腿也軟了,喊了聲師傅。陳鋒也看到了,先是一愣,然後馬上抄起了一個鐵杵,大喊砸爛它!!!他便發了瘋似的開始砸向那坨東西,有幾滴黑血濺到了他身上。我在一旁呆住了,根本不敢抄東西砸,有點反應也隻知道逃跑。
我不管陳鋒在身後怎麼像個瘋子一般砸著那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我也不管我因腿軟,跑幾十米就摔個狗吃屎,我隻知道跑。直到我臉色煞白,被基地巡查人員強行攔住。我隻能擠出幾個字,麻袋,怪物,陳鋒瘋了……我手哆嗦得指了個方向,基地巡查人員也不管我,拿著槍快速跑過去。
我躲在宿舍整夜未眠,也不敢跑出去問陳鋒的情況,我隻知道這個基地的活沒我想象中那麼簡單。官方渠道招聘,守衛竟有一半帶槍。我在這裏的所見所聞,猜想到是人體試驗的地方,但是我沒想到是這種鬼樣子。
第二天早晨,我被叫到長官辦公室,他問我昨晚回宿舍有說什麼,我搖頭,昨晚話都說不利索。他問了句想回去嗎。我經過一晚上冷靜了很多,在市區裏早見慣了人性醜惡,血比過濾水幹淨,從而開始賣起來來路不明的血。這世道,房子已經不值錢,隻有多攢些錢,才有出路。我回了句,不回,我會當沒見過。
長官沉思了會兒,把一個健壯的中年男子叫來,叫做李源,說是我們團隊的新師傅,以後專門帶我,如果不再像昨晚那麼孬,就轉正當團隊領導,月薪五萬。
可能是對於高中學曆的我來說,這種月薪太誘人了,我也沒顧上為什麼陳鋒不見了,問李源接下來要學些什麼。李源說,你以後專門和我上夜班,白班不上,至於學什麼,等遇到了再說。
我有些不安,但這錢能給家裏人買多少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