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頭盔小心地放回櫃子裏,我走向更深一層的房間。
大門為我洞開,我的記憶重新在腦子裏分門別類排列整齊。裏麵有一張屬於我的桌子,打開中間的抽屜,一條黑色的腕帶安靜地躺在那裏。那是我的,當它重新帶回我的右手腕,失落了二十年的感覺又回來了。
按了一下白色的按鈕,那幅水墨畫出現在我麵前。現在我知道了,這幅畫是我畫的,它是有名字的,叫做一線希望。右上角露出的一線光芒就是那一線希望,其他不管是洶湧的潮水,基礎不穩的高塔,還是瘦硬的樹枝都代表了明顯的或潛在的危險。我們正在執行的這個任務,隻有我知道關係有多重大,完成有多艱難,成功的希望真的隻有一線。
而且這幅圖不僅有這樣的寓意,它還是源的地形圖。但現在出現的這幅圖,並不是我畫的那幅,它隻是配有感應器的全息影像圖,隻要手指到圖上的某個地方,就會有傳輸裝置把你傳送到那個地方。又按了一下那個按鈕,圖畫又消失了。
我還在另一個抽屜裏發現了一件長及腳踝的貼身連衣裙,灰色,輕柔的質地。這定是紀弋重新為我設計的,因為上一個我,是個男人,不會穿這樣的裙子。
換衣服的時候,碰到了左手的玉鐲,我想起了餘聲。我以為我能掌握命運的時候,就是跟他團聚的時候。可,偏偏在我能替自己的命運做主的時候,我卻不能去見他,不能跟他在一起。有些事情有能力去做,卻不能去做,這樣比沒有能力做這件事更痛苦。
整理好衣服,用長長的袖子蓋住玉鐲,我隻能盡可能少的去想這件私事。
源,我離開了二十年的地方,當初我一手設計的地方,現在我又回來了。我是這裏的主人,就要擔負起主人的職責,直到下一次的離開,也就是本次生命的終結。
我等不及看源現在的樣子,是否跟我離開時一樣。
走到更深一層的門前,門上有個正在緩慢轉動的藍色漩渦,這正是源的標誌,這也代表著門後的房間,是高塔二層的中央控製室。手指點在漩渦中心,門向兩旁敞開,裏麵燈光明亮,十幾台控製器圍成一圈,我走進去,認真檢視每一台,它們都在正常工作。我不在的時候,副隊長東籬把這裏打理得還不錯。
看過二層的控製室,我很想看看更重要的三層的控製室是否也這麼正常。按動腕帶上的那個按鈕,水墨地圖呈現眼前,點了那個房間,腳下地板升起,頭頂的天花板向外散開,中間露出一個大洞,地板猛地升起,穿過洞,到了三層的控製室。
更多的控製器圍成一圈,東籬正坐在一台控製器前,忙著什麼。
我跳下地板,走了過去。那是一台空間異常警報器,跟我們安裝在四個空間裏的各個監測器相連,隻要發現異常,就會發出警報。
“我們需要在3號空間多安裝兩個監測器,馬上。”東籬停下手中的工作,轉動椅子,麵向我。
“現在源裏的時間扭曲曲率是多少?”
“第一曲率。”
“再過兩個正常空間小時,我會派吳憂去。”
我跟東籬的對話,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我去看看其他人,你在這裏盯著,確保吳憂安全完成任務回來。”我拍了拍東籬的肩膀,像是在拍一個兄弟。
告別了他,我又乘坐地板到了高塔外的一小片菜地。那是地圖上潮水右上角的一小塊區域。原本源裏有先進的食物製造傳輸係統,根本不需要我們自己動手,但是在建造源的時候,吳憂強烈要求開辟這樣一塊土地,作為自己調節情緒的地方。我答應了她,這才有了這樣一片隻供觀賞的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