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清晨的植物園,任由露水沾濕裙裾,聞花香,聽鳥語,便是神仙也不換。此刻,我更加理解媽媽不回家的舉動。這裏確實是人間天上,再加上一個開朗溫柔的美女相伴,就是我也會長住此地。
但,我的內心裏,還是希望爸爸跟媽媽能在一起,我要想辦法,在有限的幾天裏,做成這件事。
告別了媽媽的植物園,坐車回了我自己的家。那是一座蓋在湖邊的小樓,我住在最高層六樓,屋子麵積不大,我一個人住,足夠了。爬上樓,站在黑色的大門前,看到門兩旁還貼著一幅對聯,上聯是:懶臥南窗,一夕夢盡鄉關老。下聯是:閑撫古琴,雙頰淚斷恩情少。
是我自己寫的,對得基本工整,隻是新年時候貼的對聯,竟然是悲愴的基調,這個我,還真是憂鬱啊。開了門,隱隱聞到悠悠的檀香,縈繞在屋子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客廳裏的擺設,極其簡單,一張長案,靠牆而立,上麵兩頭分別安放著兩隻青花瓷瓶,一個等離子電視懸在長案正中間的位置上。客廳中心有一張小小的木質圓桌,旁邊擱著兩把木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甚至四麵牆壁上都是雪白的,連一點裝飾都沒有,一旁的窗簾都是單調的純黑色。真的幾乎簡約到了極致。
客廳的一側有兩個房間,都是白色的木門,一扇門上用毛筆寫著狂草“書”字,另一扇門上用毛筆寫著隸書“臥”字。看來一個是書房,一個是臥室。走進書房,檀香味道更濃了。入眼幾乎全是黑色,黑色的巨大書架,黑色的香爐,黑色的椅子,黑色的木榻,黑色的靠墊,黑色的燈飾,黑色的窗簾緊密閉合,擋住了所有的陽光,連鋪在地上的毯子都是黑底白花,我有點佩服起這個空間的我了,能在這麼壓抑的環境裏生活,本身就是對自己精神心理的一種挑戰。
開了燈,把背上的古琴放在琴架上,往香爐裏添了一塊香,開始看書架上的書。左邊整整半麵牆的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唐詩宋詞,四大名著,《史記》、《資治通鑒》、《西廂記》、《牡丹亭》,等等,竟然還有像《文心雕龍》這樣深奧的文學理論著作,還有幾本古老的線裝書。右邊整整半麵牆的外國文學作品,有艾略特的詩集,卡夫卡的《變形記》,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等,還有福克納、薩特、貝克特、納博科夫、海勒等的作品,全都是西方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的作品,書架下的桌子上,還倒扣著一本書,是葉芝的《凱爾特的薄暮》。
這個空間的我,怎麼都看些艱澀難懂的書啊,好多都是以前的我從未聽過的。住在色調沉重的屋子裏,看著會讓人發瘋的書,我的神經係統要多麼強大才可以保持正常啊。
從書房退出來,走進臥室,我真的要發瘋了。依然是黑色的窗簾,黑色的床鋪,黑色的桌子,黑色的筆記本電腦,黑色的衣櫃,黑色的一切一切。我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買回來一套色彩亂七八糟的家具,一套花裏胡哨的被褥。不過,我還是平靜了一下,走上了陽台,那裏空間很大,有一張黑色的工作台,上麵放著一件還未成形的黑色衣服,一旁還放著一台小型的縫紉機和一台鎖邊機。這個我居然會自己縫衣服。拿起工作台上的圖紙,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漢服深衣設計圖。這還不是一件現代的衣服。
我太佩服這個空間的我了,真的太佩服了。
我又去了廚房和衛生間。這兩個房間還基本能讓我滿意,都是白色的基調,看上去舒服多了。洗了澡換了衣服,給自己做了一頓好吃的,我又犯起了困,躺在黑色的被褥裏,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