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笑得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從懷裏拿出一塊類似電子板的正方形小板子,上麵閃爍著幾個字:“我是隱者。”
“隱者就不跟人說話了嗎?”我坐在地上,偏頭望著他。
他在板子上按了幾下,拿給我看。上麵的字變了。“我隱居之前,立下宏願,要避世而居十年,不與人言。”
還有人立下這樣的願望,有趣得緊。“那現在是第幾年?”
“第七年。”
我說話,他寫字,這樣的交流也不錯,不過我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
“東籬。”他老老實實按著那塊板子,就是不說話。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如果你早點說出你的名字,我就會知道你是個隱者了。不過,這個時代的隱者都要像和尚一樣修行嗎?可是,就算是和尚也不會不跟人說話呀?你真的很奇怪啊。”我故意問了好幾個問題,不知他會怎麼在他那塊小板子上回答。
“隱者就是和尚,隱居就是修行,不與人言就是不與人言。你不屬於這個時代,當然不會明白。”東籬把小板子亮給我看,確定我看完之後,收回板子,閉上眼睛,像是入定一般。
我與這個時代的不同表現得這麼突出嗎?難道他早就看出來了?看樣子他是不願意再同我交流了。我坐在他身邊,學著他的樣子打坐。如果這裏真的是無人之地的話,東籬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朝歌說他是唯一能幫我回去的人,我要守在他身邊,即使讓他覺得討厭,也要讓他重新睜開眼,肯看我肯搭理我。
小時候練武也曾這樣長時間的打坐,以練習耐性。此刻這樣坐著,沒想到,過不了多久,腳也麻了,腰也酸了。我偷偷睜開一隻眼,見東籬還是規規矩矩地閉著眼挺直腰板打坐,便小心翼翼地伸開腿,揉了起來。待酸麻的症狀稍有緩解,就閉眼坐好。一會兒又偷懶不發出聲音地揉腿。
如此往複了幾次,天色漸漸暗了。我竟又困倦起來。眼皮異常沉重,腦袋時不時地垂下又迅速地抬起。我不記得自己這樣與瞌睡鬥爭了多久,隻記得我終於抵擋不住,身子一歪,倒在東籬身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聽到了一聲歎息,就醒了過來,感覺自己正躺在東籬懷中。我沒有動,裝作還在睡覺,隻聽有一個聲音說道:“唉,為什麼你的靈魂要選擇做個女人,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的選擇了嗎?”
那個聲音很寬厚,像是一座偉岸的山,值得依靠。同時,這座山也是空的,聲音飄渺得已不知去向。直覺告訴我,這是東籬的聲音。為什麼他會說這樣的話?是在對我說嗎?他話裏有一份怎麼也解不開的憂愁,已糾結了許久。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到了這裏以後,遇上的吳憂,紀弋,朝歌還有東籬,都好像認識我?我突然有種錯覺,他們都在演戲,都在故意裝作不認識我。
我感到有一隻手很輕很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不能再錯過了,我要把心中的疑惑弄個明白。
我快速伸手抓住了那隻手,同時睜開眼。看到的正是東籬讓人心醉的眼睛,抓住的正是東籬溫暖的手掌。
他眼神微微多了一抹憂鬱,修長的手指從我手中抽出,把我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