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謝丹師有請!”
江山打開了江國公府的側門,恭恭敬敬的請一老一小二人,向府內走去,江河則牽著百裏奚的牛車從另一道側門,走向了棚圈。
而這一幕,皆被那江國公府街對麵,隱藏在陰影裏的李道心看在了眼中,他甩了甩劍尖兒之上沾染著的,那北城門闆官的鮮血,麵露貪婪的盯著那徐勝龍的背影。
他的神色逐漸變得癲狂,甚至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他終於實實在在的在那道幼小的身軀之上,探查到了一股不易察覺,且低沉內斂,卻又十分凜冽的蛟龍氣息。
他瞳孔震顫,但僅是震驚了片刻,隨後就被自身那出自骨髓的傲慢衝昏了頭腦。
李道心的眼神熾熱,隻覺得如獲珍寶,他甚至打心底裏忍不住的讚歎起來,語氣卻充滿了病態般的戲虐,低聲呻吟道:“渡劫化人!那蛟龍竟真的陰差陽錯的渡劫化人了!妙!妙極了!這羊,真是越養越肥了!”
……
度朔山,桃木東。
江萬年端坐在那大桃樹下的石桌旁,望著方才一驚一乍的龍伯星桓,一雙眉眼都快擰到了一塊兒。
雖然他對這有著神仙手段的陽剛漢子算不上反感,但不論是那人邀約自己與其對弈的這般閑情雅致,還是其神神叨叨又著急忙慌的樣子,都著實是令他摸不著頭腦。
而江萬年不知的是,他此時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哪怕是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被那與他對坐著的那個男人看在了眼裏。
龍伯星桓眼中的炙熱一閃而過,思緒萬千,表麵上卻沒吹起一絲波瀾。
他直言道:“江家小娃娃,你非常像,我的一位故人。”
說罷他抬起酒盞,一飲而盡,接著說道:“若你心中有惑,倒是不如先尊我為先生,這其中世世因果,緣起緣滅,皆是在這棋局之上了。”
江萬年起初是大為不屑的,但僅僅不過一個時辰,便服氣了。
他一改剛才的輕浮傲慢,連神情都嚴肅了起來。
原本這小小殘局在他這職業陪玩十餘年的高端選手眼裏,不值一提,就哪怕局勢稍有落後他也有信心能夠反敗為勝。
但卻沒有想到,這四字名字的怪胎竟能讓他輸的這般徹底。
在他眼裏的對弈,死局不算輸,中了圈套也不算輸,唯獨被人牽著鼻子走才算徹徹底底的輸了。
因為那對他而言,輸的,就不止是一局棋那麼簡單了。
江萬年那提前存放了幾枚素子的右手緊緊的握著,但下一秒,卻又在差點攥出汗之前突然鬆開了。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仿佛忘記了呼吸,隨之便謙卑道:“先生,您心思縝密,棋局精妙非常,我隻能在先生步步謀劃之中毫無意義的送子,但是我不解的是,明明我在半個時辰前就出現了一個致命的破綻,為何您未一步絕殺,而是待我盤活後,又來牽製與我?”
這話好似是在質疑,但龍伯星桓卻語氣溫柔,這與他那略顯粗曠的陽剛樣貌格格不入,他並沒有急著解答,僅僅是盯著棋盤,手中再次端起酒盞問道:“江萬年,在你看來,此時此刻,你若要活,需要行棋何處啊?”
江萬年爽快開口,直抒胸臆,道:“先生玄黑走勢似龍,而我所欲要素白得活,需畫龍點睛,此舉不僅素白苟活,玄黑也會因這一步得以反哺生機,陰陽調和,相生相克,滿盤皆活,此可謂和棋之局也!”
“善!”
龍伯星桓話音未落,一道狂風襲來,吹得桃花紛紛落下,霎時間,江萬年目光所及之處便皆為粉白之色,隨後,又隻見一道溫和的光芒自棋局亮起,那光芒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既襯得龍伯星桓熠熠生輝,同時也把那江萬年的整個肉身一股腦的包裹了起來。
那光芒持續籠罩著二人,這本就讓江萬年有些神經緊張,可下一刻所發生的事,更是徹底的讓他驚掉了下巴。
隻見,一道道磅礴渾厚的生機力量充斥著他的身體。
龍伯星桓一改剛剛的沉穩,望著江萬年的目光甚至有些熱淚盈眶,他左手一翻,右手順勢握著空拳抵在了左手之上,隨後,竟憑空變出了一柄通體雪白,散發出陣陣寒光的長刀。
隨著那長刀出鞘,江萬年竟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在一瞬之間變得寒冷異常。
遇了冷的熱氣變得格外清晰,形成了一股股迷亂且又沉重的霧氣,自他的口鼻之中不由自主的噴薄而出,他的身體也隨之打起了寒顫。
江萬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時下雖是寒冬臘月,但這所謂的度朔山上的氣候明顯是要溫和得多的。
他不是傻子,桃花乃是春花,這度朔山的季節與溫度和他的老家鹹陽城相比肯定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