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吞噬著全身。

蘇梓墨疼得渾身冒汗,青筋暴起,他在床上翻滾著,床單都被他扯得粉碎。

他每喝一次“集智酒”全身都像被火在炙烤一樣,小時候全身還要發紅,發黑,蛻皮,現在雖然不蛻皮了,但是還是要疼上一陣。

雖然疼到骨髓,但他必須要喝,因為這酒能讓他記憶力增強三倍,智慧值增強一倍,讀過的書即刻會浮現在眼前。

他隻好取出腰間另一個青葫蘆,那是一壺七尹酒,酒性濃烈,可以稍微緩解疼痛,他天天都要靠這個酒緩解疼痛,常常喝得醉醺醺的,大家都叫他“酒鬼”。

可這次他喝了一大口“集智酒”,再怎麼喝七尹酒都沒有用,還是疼得鑽心。

但這些疼痛跟蘇家的血海深仇比起來又算不得什麼。

五歲那年,大奸臣冉非戚帶兵屠殺全家,親人一個個死於刀下,血流成河,特別是天真無邪的妹妹,他最親近的妹妹,躲在桌下哭泣卻被他們拉出來一刀捅死,臨死前那驚悚的眼神,成了他永遠的傷痛,永遠的噩夢。

當年,母親為了保住他的性命,一把火燒了廣陵郡蘇家數百年的大宅,趁著濃煙和混亂,帶他一路乞討,逃到了極偏遠的漠北大焱城,得到突厥人的收留,獨自辛苦養育他長大成人。

他天生又不愛習武,想要靠武力值在高大強壯的突厥人中脫穎而出,那是絕無可能。

讀書他記性又不好,十四歲那年他被母親罰到沙漠暴曬,曬暈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翁把他送回家。

臨走給了母親一個方子和一個破葫蘆,讓母親采集七七四十九種藥材,采集七七四十九天雨露,再采集春夏秋冬的果實四十九種,經過四十九天的熬製而成,這集智酒存放的時間越久,對人的記憶和智慧作用越大,可以讓人過目不忘,計謀無窮。

可是,這酒藥性太猛,每喝一次都要讓人痛不欲生,喝多還會讓人猝死。

但他必須要喝,因為他報仇的機會來了,今年五月初五,突厥大汗要為女兒阿尼瑪選駙馬,不是比武招親,而是文鬥招親。

一旦被選上駙馬,他就可以成為突厥的貴族,就可以找突厥借兵,有了錢和權才能找冉非戚那個權傾朝野的大奸臣報仇雪恨。

明日就是五月初五,他報仇心切,猛地喝了一大口下去,這酒藥性太猛,喝得越多疼的越鑽心,疼得全身蜷縮,瑟瑟發抖,暈了過去。

漠北大焱城,五月的陽光和煦地照在熱鬧非凡的大紅擂台上,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每個人臉上充滿著好奇。

蘇梓墨那雙烏黑閃亮地眼睛也期待地望著舞台,他站在人群中靜靜地等待著,他絕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這可是咱們突厥幾十年來最熱鬧的盛事,大汗阿爾克要為女兒阿妮瑪選駙馬。”

“這次可真稀罕,居然不是比武招親,而是文鬥招親。”

“咱們馬背上的民族卻一反常態地選文人做女婿,大汗咋想的?”

“那咋知道啊,聽說不光是咱們本地的才子紛紛報名,連千裏之外的漢人才子們也紛遝而至。”

主持這場盛會的是突厥左大都尉烏克撒,他是左賢王的得力助手,也頗精通漢文化,身材高大,一雙鷹眼,善於辨識人才,是突厥人中的伯樂。

“你看,擂台上豎著一排書法碑帖,聽說都是曆代名家的真跡。”

“但是這些書法碑帖上的字跡都被紅色方塊遮擋了。”

“這怎麼比呢?”

在眾人猜測紛紛時,烏克撒走到擂台中央,鄭重宣布了比賽規則:“今日比試,猜書法字體出自那位畫家的真跡,每人隻能揭開一個字,從而猜出此碑帖的創作人,碑帖名稱,創作於那一年。”

才子們一聽,個個都躍躍欲試。

蘇梓墨並沒有急於登台,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第一個登台的是突厥貴族公子比霍爾,他身材高大挺拔,瀟灑地對台下的觀眾揮揮手,走到第三個碑帖前,自信地揭開了紅色方塊,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中”字。

他左看右看,本以為十分好辨認的字體,可隻有一個字孤零零地出現時,他傻眼了,看了好一會都沒有認出到底是誰寫的字體,更不用說碑帖名稱。

台下觀眾一片哄笑,他完全沒了上台時的瀟灑,隻好搖搖頭灰溜溜地退到了一邊。

又一連上來了幾個人,有突厥人,也有漢人,他們都對著那個“中”字仔細觀看,但都沒有猜出來,一個個垂頭喪氣地下了台。

這時,突厥第一才子巴什圖帶著他的徒弟布澤爾上台了。

他朗聲說道:“此字乃是王羲之的《黃庭經》,永和十年所作。”

侍立在一旁的士兵立立即掀開蓋在上麵的整個方塊,完整的字帖赫然呈現在大家的眼前,果然就是王羲之的《黃庭經》,台下觀眾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主考官烏克撒那雙鷹眼也對巴什圖投去讚賞的目光。

“果然是突厥第一才子啊,對書法大家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