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榻上,心緒翻湧,卻隻有眨眼的力氣。
“恭喜宿主發現目標人物:卿九,種族:妖族,職業:醫師。接下來發布主線任務——挽救目標人物,挽救進度:0%,支線任務——恢複本體血量100,目前血量1,請知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係統,以下簡稱-勿人係統的電子音在我腦海炸響,《好日子》適時開啟3D循環播報模式,我滿腦子都是“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眼前紅色綢帶如煙花般炸開,又如煙霧般散去。
我猝不及防,被震的腦袋發暈。
人麻了,真的麻了。
我想動嘴吐槽,卻發現沒辦法感知到嘴巴,就像我隻剩下眼睛了一樣。
這個感覺真可怕。
仿佛看出我的恐慌,或者我的瞳孔地震實在是不用費心觀察吧,卿九安撫我道:“姑娘不必驚慌,周身無感隻是暫時的,隻要持續治療,過兩天就會恢複知覺。”
與他十分具有攻擊性的長相不同,卿九的聲音十分溫柔。
沒錯,當時寫這本書的時候,我一度很吃反差萌,所以卿九的性格就這麼誕生了。
外表冷酷得像殺手,卻內心細膩柔軟的醫師。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算是對卿九的回答。
“我先為姑娘治傷。”卿九看著我,挽起衣袖,施法為我療傷。
按理來說我是沒有知覺的,可就是潛意識覺得身體變暖了起來,又隨著施法結束而再度失去知覺。
卿九幫我療傷之後,便告辭,匆匆離開了。
我眼看著他離去,眼珠子瞥到了眼角,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眨了眨脹痛的眼睛,重新看向天花板。
說是天花板,其實隻是一個稻草簡易搭建的草棚子。
昏迷時不覺得,隻道是一覺的功夫,醒著才發覺是遭罪,明明毫無感覺的四肢,卻像是有螞蟻在爬一般,癢得厲害。
耳邊傳來一道又一道呻吟哭喊聲,起初隻是弱弱的傳到我耳邊,我徹底清醒後,那些聲音便像是驚雷炸響,在我耳邊連綿不絕。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聲音。
是別人的。
我依舊無法動彈,但心中隱隱明白這些聲音的來源。
彼時正值須臾界一派混沌之際,神族為除濁氣,創建山川河海迫不得已盡數獻祭。
沒了神族製約,魔族開始了燒殺搶掠的霸權主義時代,人族身為最弱小的種族,便是他們主要奴役的對象。
所幸人族受天道庇佑,一部分人族生出靈根,得以借力升天,得道成仙。
至此,仙魔大戰拉開序幕。
一邊是數萬年來的血海深仇,一邊是長久霸權被挑戰,雙方各不相讓,鏖戰數萬年。
仙族以一開始的絕對弱勢到如今與魔族分庭抗爭,雙方每日都損失慘重。
懷揣著聖母之心的醫師卿九這個時候下山了。
來到了戰爭最激烈的弱水河畔,開啟了他善良又悲慘的一生。
此時,興許他剛剛下山,正麵臨著這屍山血海,人間煉獄。
我的眼皮逐漸沉重,內心深處的疲憊使我漸漸睡去,耳邊依舊是一聲蓋過一聲的哀嚎。
等我再次醒來時,天空下著綿綿小雨。
破敗的草棚子有水珠滴滴答答漏了進來。
我費力眯了眯眼,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動的部位了。
外麵天色暗暗的,偶有雨絲飄進來,耳邊的嗚咽聲漸遠了,空氣中透著幾分令人惶恐的安靜。
我一驚,猛的一個鯉魚打挺,直直蹲了起來。
酸軟的肌肉並不能支持我做這個高難度動作,腿一軟,我又啪嘰一聲跌坐在地上。
身下的盔甲硌得我屁股發疼,我這才恍覺。
我一直睡在地上。
說的也是,這個破草棚子,哪來的榻呢?
我撐著哆哆嗦嗦的兩條腿站起身來,在棚子裏尋駿了一圈,拾了根木棍柱著,一步三頓走了出去。
細雨並不能衝刷地表的血跡。
就像是惡魔的狂歡,我的眼前一瞬間隻剩下血紅色。
橫七豎八的屍體,有些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了,隻是模糊的肉塊。
我的腿倏的軟了,跌坐在地。
烏黑的鎧甲狠狠砸在地上,鏽跡斑斑,肉塊山中依稀可以看見和我身著一樣的鎧甲碎片,零碎地落在地上。
勿人係統的電子音適時響起:“恭喜宿主解鎖新劇情——遭遇背叛的醫師,主線任務——挽救目標人物,目前挽救進度0%,支線任務——恢複本體血量100,目前血量30,請知悉!”
我卻沒法聽到係統的聲音,隻被眼前的一幕充斥著,耳朵不斷發出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