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儒林外史》裏走出的周進，或男或女，坐在教室不同的角落裏，不時發出一聲歎息。
循聲而去，雲朵正迎上了兩道直直的目光，愣模愣眼地瞧著她。
她嚇了一跳，然那目光並沒有回應之意。她順著那目光扭頭望去，盡處是掛在黑板旁側的倒計時：距中考213天。
“萬海晨，你不好好聽課，發什麼呆？”他其實是想實施一個計劃，一時想入了神。
當化學老師走到他身邊，用書敲他腦殼的時候，他本能地一歪頭，對著老師傻笑一下，眼睛又對準了黑板。
化學老師拿著書在學生的座位間邊走邊講：“酸堿鹽這部分內容啊，比較難，是個分水嶺。尤其是女生，這塊兒整不明白。咱們呢，牢記一點——熟能生巧，多做題。把昨天的卷子拿出來，咱們先思考一下後邊的幾道大題……”
“唉～～”又是一聲歎息。這是雲朵旁側的一個女生，名曲娟。隨著口中的輕歎，絲絲縷縷地愁緒瞬間鎖在了她的眼角眉梢。
而隨著卷子的攤開，她的唇齒之間又發出了“唉～～”的一聲，幽幽的，楚楚的。老師聽著不忍，想安慰兩句：“總歎啥氣啊，哪道題不會我給你講。”老師一低頭，發現她的大題處一片空白。“都不會？不能吧，多想想……”
“老師，你說我還能考上了嗎？”她幽幽地問，盼得到答案又怕得到答案。
“唔，能！要是我呢，考不上還考，一直考，總能考上的……別擔心，先看題……”
化學課後是自習課，老師不大管，做題、問題、休息，完全自主。如此甚好，雲朵拿出計劃單統籌了一番——她有自己的安排。
書上的題少，不夠她做。她向鄰座借了一本往屆的黃皮資料。
累了，她起身去外麵走走。咦，那不是曲娟嗎？她正扶著一棵高柳哭泣。怎的呢？
“化學老師說，考不上就一直考。可是我都二十二了，還怎麼考？”這樣的話題，雲朵不知如何回應，隻好聽著。她抽咽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傷心，“我爸不甘心讓人家瞧不起，就希望我考出去給家裏爭口氣……”
她絮絮起來。哦，雲朵有些明白了，她可能就是單純地想說說心裏話。於是，雲朵側耳傾聽：“我是老大，下麵有六個妹妹。她們都沒有我學習好，所以都不念了，隻供我。可我偏又不爭氣。本來因為超生，家裏就沒什麼錢……現在……我……爸說家裏要是有個兒子也就不指我了……”
她連考四年不得中，爸竟不顧旁人的嘲笑偏讓她接著考，說什麼家裏反正都是丫頭片子，到時嫁人也就完了。爸媽拿他當兒子養了，不管怎的皆得考上。然自從又落榜之後，爸媽少與她說話了，那一聲聲“唉”最終化作了家裏的陰雨天氣……
“你的目的是要考出去，不拘考到哪裏皆是行的，對不？”雲朵想：多少是要說兩句話的。曲娟亦想聽聽她的高見。“你考高中吧，好考些。”
“你是新生不知道，複習生考過學是存了檔的，政策不準複習生考高中。戶口可以改，但是檔案是改不了的。”